咬一口兔娘 裸舞 《壁下诗》 碰壁斋主 1986

发布日期：2024-09-26 07:10    点击次数：80

◎序《壁下诗》、《壁下词》 　　 　　予少不量力，强自操觚，说部而外，亦涉吟咏。迨今而立，颓然才尽，乃理董旧稿，编为二集。年光水逝，旧事舟沉，影响之存，亦聊慰鸿爪之想耳。 　　昔项莲生序其词，曰：“不为有害之事，缘何遣有涯之生。”生之可遣，事遂非有害矣。苟能沉酣楮墨，雕篆龙虫，心有所归，老不知至，不大佳事乎。天然，东谈主滋事大，绮语业终非毕竟归。予自志学以来，未始不高下而求，然黄黑其丝，南北其途，毕竟之归，终竟缥缈无所。此心飘飖，将安所托。古谈学家尝谓诗词为谈天语，毕竟无归，翰墨遂真闲言浪语矣；况今并闲言浪语亦不复能为乎。些心飘飖，将安所托。渊明诗云：“东谈主生无根柢，飘如陌上尘，”每常诵此，惊为刻骨之见；又诵采薇诗：“黄唐虞夏忽焉没兮，我安适归矣，”怅焉有齐心之叹。故予稿虽分二集，总冒又名，曰“安归集”。 　　谓予之诗，安归之心也，凡一切言，有害之事也；犹将归为诗集，始安其心，甚且益以绪言，严慎从事。斯不亦大好笑乎。东谈主生百端，自内而感之，靡不可悲，自外而不雅之，又复好笑，固不啻诗之一事、予之一世为然也。因书数语，聊以自悲、自嘲。或有见者，亦将兴悲而解嘲乎。 　　作家 一九九九年 　　 　　◎壁下诗、壁下词篇首 　　 　　予性素疏阔，才复粗陋，真金不怕火字琢句，难于吹毛捉虱，故所作大悉敷衍，恒自谓顺溜一转汉典。且予学养至荒陋，循古以入，步趋有节，不成守某寰球之垒；心思又多变，沿情而往，散漫无端，更未足自成偏裨之队。所谓蹩躠而行，进退维谷者。天然，缘情际会，亦未始不偶效前东谈主；譬之沿门乞食，借火点烟，即非自家之物，倘可解饥馋之急乎。然予于效古创新二论，实亦窃有微词。用韵尤滥，大体词韵，且据方音，私加并合，甚者普通话杂出。既乏夙养，复临急事，昆玉无措，但求迷糊完篇；选字凑韵，殆同于拉郎作配，固不遑问其门第来历矣。现代诸公，皆专职之爱国诗史也。予自顾襟怀尘下，爱国之诗，惭不敢染指焉。 　　作家。 　　 　　◎卷一　一九八六年 　　 　　孤雁词 元月十九 　　华物之艳绮兮，飞物之枯槁。时既冉冉以淹逝兮，吾复磋磴之长谈。牵白云而度长风兮，此余翔扇之浩渺。落玉关古地之西村兮，起沧海横波之热岛。振翅众类之先兮，带蓬莱之落瓣；杀人如麻秋寒之永兮，衔深风之霜草。或以顽乖而堕群，或以蠢拙而失导。度方隅而盘桓，冀或觌于吾好。彼南边之客兮，有鸳鸯之葳蓁。洋洋乎陂塘之玲珑兮，睨吾毛羽之鄙俗。拨远宇之云兮，吾唤云中之赤松；呼风伯合计役兮，起虞渊之潜龙；卷宇宙以泻雨，饱读雷车而裂长空。彼张惶兮忽忽，而旋避兮仓猝。吾长笑兮山摇，抟远翼兮渺踪。闻北地之民雄旷兮，摩天以长行。宿昆仑之椅梧兮，餐白露与霞英。漠漠千寻兮萧疏，厉厉万丈兮朔风。肆腾踔而奋蹈兮，列巨阵而扬鬃。心魂震栗兮，凌空之轰隆；丘壑崩摧兮，恍盘古之开导。余霍霍以迅征，飞长唳以和鸣。仰苍旻而长啸兮，笑余声之丑老；夸瘦健之俊蹄兮，嘲余身之短小。蛙兮蛙兮居井底，蛙兮蛙兮莫我嘲。知沧海之广阔，知云山之巍高？遗彼东海明月之珠兮，唾以孤飞之萤光；遗彼王母云霞之帛兮，弃以摧腐之陈缰。吁戏吾将去矣！秋菊之傲兮，岂争群卉之衣；淡荷之清兮，不弃淤泥之地。掠低壑余以哀嗥兮，凌尽头余以长跂。漫漫长路兮霖雪冰摧，余磕绊而前兮无合计期。缭缭绕绕望天际兮苍梧之翳，云有崒嵂莽雾之峻阻兮吾将复何悔。 　　 　　暮春绝句 　　恶棍风筝惹蝶忙，黄昏细雨湿流光。杨花水性原无定，暂借春风作念客房。 　　 　　牛诗 　　田畔游春客，田庐牛步涩。花鸟正喧喧，田水冰难敌。东谈主尽戏东君，我独为鞭迫。岂敢望花鸟，草坪安可得？卧嚼数茎茅，使我口涎滴。“咄！休羡嫉！贪彼躁急色，岁功何所麦？谷帛充仓檩，随性放尔迹。” 　　 　　陌上花 　　陌上谁家花，倚暮独低落。寻春有病客，相看一何悲。念君亦如我，天间一孤畸。伴月空特意，无风复摇怡。“唯君能知我，我何报君知？移向君家去，终日得相随。”病无盛汤勺，寒无蔽体衣；我虽有此志，芜园不相期。言已行行去，一步一趟依。 　　 　　饮归市上见蛙为行者踏死 　　有蛙不自识，跃跃向市街。市街水泥筑，沙滑行难捱。行藏唯车马，呼吸尽尘埃。行东谈主不汝识，糟踏谁为哀？溅血暴肠肚，弃置高墙隈。汝自水池主，夜饱读响如雷。明月真汝友，为扫密云开。荡荡波光绿，冉冉微风回。此景更谁得？一失不成归。本非尘凡客，何向世中来。 　　 　　平江 　　平江山窄直如窿，那儿烟波可纵横？睡起来风想靖节，病成无力梦周公。闲拈书卷如斟酒，偶笑松云老卧龙。濯足无过长命水，惜哉之子爱尘红。 　　 　　送别诗 　　送君南浦，天阴欲雨，送君北浦，天阴欲雨。我欲不送，相想情苦，我欲长送，水深无路。 　　 　　夜卧二叔屋梦父惊雨起作 　　昨夜有雨大如瓜，横狂卷怒裂姿雅。沉梦蒙胧与翁语，朗然说笑振屋斜。忽然凉意冰心透，知是翁语妙处令我嗟。起坐四顾独茫乎，夜深谁放漫天沙？沙响鹘号充虚宇，穿瓦投床作湿疤。忙中四觅旧盆罐，搴衣短梯费蹑爬。斗忆寒庐当此时，我接屋漏翁托茶。双膝颤颤危楼檩，满面尘埃直如鸦。有灯黄曳无安处，且向凳底作官衙。[细漏大都，油灯无安处，辄叠二凳，置灯下凳上以避之。先父笑曰：吾家灯如官之坐衙。]细漏大都难收缀，室中撑伞坐谈夸。目常一接仍一笑，粲然自认是年华。噫吁从此两地死活隔，各各无依为孤客，唯能长坐苦鸣笳。 　　 　　枫山 　　枫山终不似春晴，便学红妆总未匀。细水千回流不去，可因犹带旧花魂？ 　　 　　秋叶 　　秋叶何飒爽，乃在秋枝上。青贪羲和功，黄欲长相济。北冥有鲲焉，一徙九万里。身小虽如蝉，颇愿追其翼。竦身遥相待，欲借长风力。一落小塘隈，举目唯荆杞。众草不离泥，冷眼相欺詈。“无根且无蒂，迥然成异类。何事来宇宙，奢侈造物计?”此心欲相诉，昏恹皆欲睡。雁自呼群过，不愿低高迹；虫入寻穴巢，漠漠无回意。却悔生如叶，长向泥中泣。 　　 　　 　　◎卷二 一九八七年 　　 　　野梨 　　寒梨野在棘丛开，散扇天花斗白梅。莫谈斯东谈主如石瘦，一枝更捡瘦春回。 　　 　　落花 　　朝来散萼满庭中，一寸残心一寸红。自是凋零缘定命，不关时季雨和风。 　　 　　杜鹃诗。 　　咄汝一山如壁立，杜鹃红挤一天花，花不通风无针隙。上乃与高云相颃颉，下乃与潜龙争涧席。高手每爱采其英，伴鹤调羹语玄勤，言罢餐之啧其舌。瑶台之子见之娇秀靥，尽弃阆苑花光如敝履，唯求一枝斜鬓侧。乃当春软之时，散金绮之裾，御泠冽之风，携玉缕之篮，降于野僻之隅。摘杜鹃之鲜魂，唤上乐之清湛，洒飘然之茜袖，而舞霓裳之纡缦。当那时也，熊罴低首虎无鸣，黄鹂斜掠紫云襟，凤皇飞出梧桐阴。下入千年古石溪，临流不屑照其姿；水咸为之不愿去，潺潺集此为潭池。鹿到流边忘饮水，雉到流边忘振翅。苍苔邑邑笼石簇，壁上淙淙作乐曲。诗东谈主久觉兰室倦，庞谧科头欣挥盏。乃知雪里梅花矫可嗔，惯借骄横唬弄东谈主；牡丹养在朱栏家，井底自况似娇霞；怎么杜鹃得机动，自作渊居不近尘。一朝凋落如血雪，长空遨游横太极。诗客休作无病吟，唯觉海雨天风逼东谈主急。 　　 　　四月三日前作 　　搭客无心抑有心，映山花色隔层云。鹪枝一去空林冷，鸳瓦重来宿雨新。五十弦长遗旧曲，三生梦只对孤魂。杜鹃还自相怜泣，认得斯东谈主是故东谈主。 　　 　　信笔 　　桃花妖冶李花清，落去开来意尽惊。最算流泉知造化，逢礁偶皱过湍平。 　　 　　东谈主生一似散闲心，打马摇鞭细细寻。景物休贪当天好，低桥过了是枫林。 　　 　　偶成 　　叫落残英无限粉，忙莺又向碧枝遮。怎么万萼伤春意，集与红蕖彻夜花？ 　　 　　白云歌寄薛为宏 　　君不见白云之行乎？出苍梧之深山，横浩渺之穹庐，野马纵横迹莫求。有时列山推天行，有时遥棹渡天津，有时结雪长空浮。忽尔狂风作，正似黄河倒泻万里流。欲将此语再诵君，恐君怀壶笑摇头：“鸟倦飞而知还，云无心以出岫。君不见吾山之云乎？绕孤松而独栖，唯白鹤与相就。濯染潭波之绿余，时来时往幽东谈主居，微风作兮乃洋洋而卷舒。君徒能驾长云而腾踔，视此将复怎么？” 　　 　　晨起见茂木坠崖 　　昨夜雨风剧，梧叶飘满阶。此事犹云可，坎树良堪哀，和根拔石起，陨落下窗台。其叶今犹绿，明朝恐萎衰；后日将复视，已作灶下柴。伤心既未尽，复怨其不谨，怎么偏突兀，结本向高崖？遂令渊茂体，短命为凋颓。此事嘟囔久，用以戒我想。 　　 　　古诗 　　吾提三尺剑，矗立危峻谷。楚云堕如石，黑雨落笃笃。树老横奇肱，山紧四压簇。茫乎乃瞻顾，出息竟何属。丑猿扯吾发，秋鬼啾啾哭。奔溪急如箭，射我空裸腹。怅然一长叹，仰首碎黄菊。 　　 　　野石 　　善哉溪边石，竦立何嶒崚。绿萼荣其南，僻苔附其阴。于苔无所睨，于萼无所争。日出而温熙，日入以凄怨。溪中多流瓣，艳极翻凋零；所苦在幽涧，既发不示东谈主，乃向活水约，送葬于风尘。生不为世识，去当遂此心。而石无所动，视之如无形。 　　 　　野雀 　　山中有野雀，扇扇双锦翎。转移翘绿尾，啄食女萝根。交往无定迹，作息候曦昏。一枝既已足，不得举张心。林中无盛衰，乃不识秋春。有兴偶独出，远避朝歌尘。众东谈主张罟网，斯得扃笼听。斯鸟既不下，所费付空陈。况乃不识世，故尔未学鸣。 　　 　　无题 　　渺漠稀薄地，溪开一尺明。陈苔昏野石，淡水隐纤鳞。雨下消红果，云深寂绿筠。断无纡路出，缘何接幽东谈主。 　　 　　惘惘开茫眼，岩岩众石嵬。罗敷寓桑角，蟆母入屏帷。庭树雀乌集，涧松岁暮摧。终将凌昊翼，搏兔下秋坯。 　　 　　半夜申独坐，寂落听枝风。壑下无猿泣，书边有鬼同。沉埋老莫干，摇簌旧沙虫。但喜泠泠月，温盈去职栊。 　　 　　晨望 　　曦向平陵望，怒风竞鹘号。卷叶如尘纵，垂折满川蒿。雾重任山去，天沉压陇壕。群雀迷所向，棘榛断落巢。啾啾旋不去，忽被举层高。微躯渺不见，余唳犹萧骚。寒渡土成石，行客缩如猫。乃欲竞风济，洪激阻止舠。沙蜮喜东谈主肉，衣冠与鱼鳌。腾风大鹏起，托迹在穹霄。九万扇巨翼，放荡何逍遥。顾笑扬馘首，唯此能强人。遽回飓向北，沙砾漫云滔。惶惑成盲瞽，陨落此天骄。赤血喷虹霓，腥染东溟涛。巨雪罩全国，漫漫碎羽毛。尚能长一啸，万国荡回飙。我闻不得已，唏嘘基层岧。 　　 　　十一月十四夜 　　东流驱远水，竟去无穷时。西景迫崦嵫，明日复循持。吾生必有限，劳悴徒孜孜。昼夜匡独坐，所逞在幽想。辄听风噪叶，时悲月堕池。欲出掬月入，月高不可移。还复为感概，感概倩谁知。岑顶居离苗，没涧松无词。桃李若非炫，下迹讵成蹊。菟丝附巨木，安顺利高枝；菟丝若不附，沉潦在块泥。念之伤我怀，对壁抚青丝；青丝竟不久，龟蛇各妄奇。一朝白如雪，抔土掩僵尸。蝇利与狗名，汲汲岂必私。吾知陶元亮，于此谢衔卮。遗踪渺仍在，千载当奴隶。 　　 　　寄薛信中随写过年歌 　　年年痛心年年过，年年酒恼青衫破。南柯槐阴年年梦，年底方知年年错。吁，年年踏歌鞭瘦马，秋风之侧嵯峨下。秋风秋风吹堕帽，漏舟朽楫青萍谈。忽尔叩壶忽叩剑，忽尔向天射冷眼。冷眼不到游云尽，游云尽处天自永。天边高手采紫芝，偶尔回觑东谈主世景。茫茫大块起荒烟，冥冥浩渺极泰颠。下笼涧壑迷龙径，上塞玄元无青天。我携短杖立其间，悲鸦绕树三匝苦哀缠。悲鸦悲鸦卒不栖，回眸溃逃望空池。空池淡淡留白鹇，白鹇戛戛若高闲。讵识树边张罟网，有东谈主投饵在其边。一失足，更莫赎，牢笼锁扃长抑促。三日不食卒不得，引领一鸣乃长绝。孰能见此不感概，回头掩袖双眼泣。大鹏浩起起南溟，击水震石奔雷鸣。忽尔烟中失故谈，愤扇天埃雌雄老。力终不济中天摧，其骸渺渺横陆岛。我捏双拳裂双目，急火烧肺莫可扑。欲斥高手冰为肠，视之浑如不见物。高手长笑指玄元，此中因转几万年，年年如此奚可改，此心到处已散逸。我初闻之若有悟，细勘渺惑无向处。本年于此已无功，但期来岁不与本年同。 　　 　　 　　◎卷三 一九八八年 　　 　　白门柳。王江华尝言一女克夫事，命予作演义。迄不就，乃写以歌诗。时元月十八。 　　白门柳，白门柳，中有孤乌寒宿苦。朝出荒畴衔老叶，莫归惨翮悲欲语。昨夜风急堕巢翻，乌啼如哭无歇处。乌兮乌兮毋殷切，阁下有东谈主更凄恻。乌出妾亦汲银床，频呵冻指青霜瑟。排闼婆夫鼾未起，燃柴开铛寻朝米。红日初欲照窗楣，已荷锄篮向菜畦，口中余粒犹在齿。乌归时节我亦归，河滨砧上捣衣棰，珠汗淋漓如水洗。中夜东谈主息乌亦息，犹抱小郎呼便溺，衣在床头披未及。乌兮乌兮听我言，自来儿子多苦颜。为驴为马固其份，克夫那儿伸冤愤？前日藁砧醉后卧，昨日唤之不起枕。前在衾中将儿宿，今在屋外听儿哭，儿哭渐沉儿渐睡，屋外吞声泪笃笃。待携儿去归故里，婆云儿是彼家肉。儿哭有东谈主哄，母哭谁怜独？粗粗养在小农家，日学训诫夜学麻。初如乳犊焉知县，每到溪边暗簪花。簪花未就名流语，急向袖中藏半许，不成藏得满面霞。逢郎陌上骑竹马，窥得一枝鬓边斜，郎云东谈主无片瑕花有瘕。常常黄昏月上山，春田之角秋枫野。月如有心蛙如怕，各各噤声疾苦者。草莓是郎亲手摘，柳圈插杏是郎亲手挂。忽忽郎廿妹十八，欲言不言神尴尬。郎言愿将一世心，换取手中帕。月似佯羞蛙似臊，渐入云中声渐小，留出东谈主间一派温温夜。娘在屋中拟新嫁，郎在月中泪频洒。相中一东谈主高且好意思，最是家中新起榭。女倚柴门不总结，娘云唯此比身价。未月那东谈主忽遽卒，村中东谈主语各诧诧。最悲东谈主之事，不问明东谈主问瞽卦。断命但云命有煞，克夫原是天定也。三日不出户，问之如喑哑。在昔牙婆踏破槛，在今落落如空厦。树下问郎郎不语，妹在这边郎在那。久之唯云吾意本不舍，叵奈爷娘执意实横霸。言已调头去，蛙噪月灼各如骂。蛙月蛙月休频骂，射中如此谁能惹，泪如红雨铺脸下。三年再觅得一跛，体虽非正差亦可。唢呐小轿披红绿，行行路向郎门过。揭帘望郎郎门锁，门前鸡鸭惊个个。入户盈门俱欢客，谁识回肠经几簸？红烛未残深帐掩，彻夜横暴葳锁破。早起望曦窗，日照双喜红如朵。从此侍夫侍翁媪，苗田豕圈熏烟灶。竟日寡言进复出，但东谈主相问撑一笑。手龟皮黑神仓皇，鱼尾渐来东谈主欲老；苟与郎逢应不识，谁信昔日亦自如花好？忽然鞭响落梁尘，年余产子如龙麟。东谈主语汹汹尽已息，翁婆冷脸回春温。旧梦水逝不可返，此生百年尚可循。上送翁婆老，下抚子成东谈主。东谈主皆如此我岂异，苟能如此愿已遂，他年得葬夫家坟。谁谈横灾生变突，夫死家破如电抹。翁婆持帚扫外出，独与孤乌立夜深。乌兮乌兮将安适，绕树百匝天如漆。乌兮乌兮休苦绕，一匝回肠经一折。君失故巢可再营，妾失家身那儿觅。天汝若多情，何必如此苦相逼。地汝若有灵，来生莫放妾来此世立。总刎颈至交向北，以谢父母德。再拜屋中东谈主，以祈儿安宁。末拜堂前乌，一语幸莫辜：昨日东山葬妾夫，君在坟头久呜呜；今去惶惑都无路，莫到妾骸长凄楚；愿君振翅去，天际或有东谈主间逞欢豫。言已吊索衰衰柳，柳如不忍忽瘦瘦。白门柳，白门柳，乌在枝间伫立久，忽振戛翅凌远岫。剩有畴风犹泣泣，天且未曙东谈主寂寂。[此事终入演义《儿子曲》，名此女为杨鹃，时一九八九年] 　　 　　三月二日作 　　故居岂无路，孤槐复旧门。归途隔死活，客世泛退步。渺渺江南雨，茫茫岭上坟。谁从两间梦，认取四年心。 　　 　　忆坟 　　层霞散尽暗寒滋，露影漙漙缩黑枝。屋鼠窗间啮月处，山猿夜半扣坟时。一槐春魄消耗雨，四载秋声鬼唱诗。不必孜孜怀故物，苍横大块睡陈尸。 　　 　　出行 　　驾言荒郊外，春在只苦衷。绿自山移雾，红携雨入桃。宽江浮远宇，点鸟混低蒿。万里风将暝，茫乎立小舠 　　 　　春江花月夜 　　春江花月两相安，花在斜堤月在山。月照红影将花舞，花回月颊望空宇。片云深护月欲开，为惭花色又羞住。年年江国花无主，遗魂托月流春浦，春浦寒深流不动，幸能夜夜露如雨。我嗟花色何易老，亦似吾年遽不保。丘首孤苦静无尘，月到胸前花到襟。从来寥寂无问者，今宵且作一花神。援笛吹空无调曲，骀荡数声各欢嗔。红粉簌簌堕万寸，花落月下了相亲。欢然欲共杯中酒，月时能到花莫能。劝花且休颦眇目，碰杯更酹浇花魂；与花共月活水去，他年幸莫忘此恩。我今已醉先归去，来岁再发复相邻。那时我或已耄耋，花兮月兮毋不识乎故东谈主。 　　 　　山行 　　谁谈此行退艳秾，薜溪花路躲春风。层颠大笑牵云立，一鸟飞低百二峰。 　　 　　泡桐花如唢呐状，予宠以绝句 　　桐枝未叶雨先王人，二月栖迟在小池。似恐春来东谈主不觉，千张紫呐对风吹。 　　 　　梧桐 　　梧桐一队如此老，书带草生满牖摇。独卧无心斟琥珀，频来特意住鹪鹩。棋盘自看遗全国，赘肉尤欣上髀腰。不让朝歌脂粉色，山深也有小风桃。 　　 　　缠山细路满青蒿，向暮搴衣上小岧。捻瓣谁曾辨时季，扶松懒与比骄横。陈苔已学春风长，古石能经逝水淘。渐觉粘衣枝向黑，举头微月在林梢。 　　 　　擅枝柳眼作低翘，短水生春欲涨壕。岫上有云烦细数，袖中无虱亦穷搔。觅笋归来泥上脚，煎茶熟处海生涛。持毫自笑翻多事，欲注南华旋复抛。 　　 　　晚晴 　　晚晴风色入檐云，睡起青衫理未平。江树微开含夕日，棘茅初稳歇低蜓。吹鱼细浪圆还散，吐岭空岚渐亦深。小路无东谈主排石盏，闲看一鸟入昏冥。 　　 　　昨夜 　　昨夜碧落仙东谈主死，泣月流光凝涩滞。纷银天河游鬼火，归墟无声三山堕。玉树飘风挂白幡，绿萼罢舞招楚些。层层掘穴垒青山，千年败棘倒披悬。我曳孤囊不回顾，黑云压肩摧心腑。满地茫茫尸肉走，我即无魂不为忤。蕙兰衰枯杜若老，白昼普通成永照。地折天倾海为倒，屠沽把盏为共笑。 　　 　　初夏闻蝉作 　　流风活叶跳金斑，恰是忪眸惹睡天。杜宇黄莺都无论，一庭汪绿让新蝉。 　　 　　咏蝉 　　夭夭夏树阴，簌簌暗风熏。难饱应羞露，易烦怕近东谈主。求高多障叶，欲下奈罹尘。老坠秋涂畔，余怀报踵根。 　　 　　妄辨 　　妄辨渑淄是稚谋，而今见羖可为牛。形神不短工醪力，青白若长待石浮。出屋即成街上鼠，关门且作睡乡侯。空愁自是朝朝饭，今梦更看愁有不？ 　　 　　先父忌辰梦见之 　　一土虚拟隔死生，前缘后会不胜寻。断无东谈主到新槐雨，犹有花开旧墨痕。枕梦同舟飘钓海，推灯独屐坐招萤。洞庭前夕幽鸣急，是我凄神是尔魂？ 　　 　　六月五日 　　盛暑蒸宇宙，草木腾枯烟。揭空缺云瘦，荡荡无定迁。陇角吟闷蟋，萤火起幽田；高下忽遽迅，垂危乃空悬。深树自包护，自傲若自禅。独凭丘轩立，寥寥无所欢。后土延八荒，丘轩安可方？汤汤湖与海，敛可芥子藏。粟颗将谓大，秋毫为谈仓。大宙自鸡子，开物何茫茫。辟发盘古力，延绵未渠央。流星即长时，白驹演汉唐。茹毛磨器石，忽为今膏梁。嗟余藏身所，殆即恐龙乡。恐龙不得见，衣冠安久长？处此宇与宙，大惑心如芒。寂寂欲有问，谁为解纷攘？物物不得语，孤苦徒苍莽。卒生夫何故，卒死夫何丧？万物茁然起，光景催阴亮。物其自知有？景固因谁走？景物不自知，我意从谁剖？所托既曰谈，谈光安可透？所托既曰谈，想维缘何有？想欲与谈胜，矛盾安可构？我处谈想间，孤漠如离兽。 　　 　　青陵台 　　水起枝上桃花斩，旧迹危亭孤苦晚。耿耿老石昧春夏，树若东谈主心各趋势换。古有今荒有青陵，老鸹幼萤韩凭魂。叫风抚膺白月惨，泣露菰蒲杂荻生。一吹凉笛秋云湿，举手拧云水欲滴，滴且不尽泪欲尽，片片飞作梓柯织。二鸟衔烟共烟老，故情苦多故翮少。迄今二鸟坠不存，双魂渺渺渡天津。魂去千年不一趟，台作畴田暮农归。旧梓死尽发新梓，老石啸雨悲酸齿，夜夜细听招魂字。 　　 　　野萤 　　野萤飞空陇，落落幽东谈主姿。小立如未醒，蛙饱读忽喧池。渐久移风露，眠乌起树枝。举头见好月，将圆未圆时。 　　 　　黄昏 　　黄昏行树隙，余晖漏如淋。蔓草探石凹，胡蝶飞衣襟。潺潺去不啻，枝风偶一宁。疑有狐窥迹，寻之草无痕。野鸟不相识，唯詨自家名。 　　 　　雨后 　　一碧晴空湿未收，留云几处逐嬉游。乾坤不尽清秋气，凝在枝间小露头。 　　 　　行路歌 　　高崖兀兀雷震裂，高枝竦竦风吹折。君何置之若罔闻，曳杖披霜独骏奔。地厚茫茫探无尺，天高渺渺穷广大，此中视君君如蚁。蚁蝼尚知偷生涯，巢泥处穴无他请。君胡耿耿然，青衫走险挺。出息三十里，有山号曰不行山，下踞后土上柱天。鸟飞三日心神萎，喙脱翮铩纷纭坠。满地尸骸如泥委，堆作溷丘养哀鬼。猿攀无气力，山麓泪已滴。薜苈千年，松老于石。此地频年不见日，阴风煞气横充斥。处之呼吸不得通，一刻头鬓纷纭白。我曾至此长咨嗟，盘桓旬日乃归迹。君将至此将扎营，攀之不可绕山萦。我知峰峦数百万，邪途未辨寿已倾。君宜返袂归，我有青豚白酒对斜晖。劝君且止君不啻，万里秋风放一帆，帆细如叶薄如纸。山崩活水且流石，流之东海海为塞。江山路，不可行，我谈不行君卒行，弹剑击筑为君吟。归来磕绊扶槛立，长望天间一孤翎。每有相想不可及，为君渺渺赋招魂。 　　 　　行路难 　　行路难，石若星，不可攀。兀兀三朝仰首叹，寂寂三朝备粮餐。三朝三暮行已老，总结东谈主在故椽间。行路难，扣长剑，问青天。天有大言不愿语，天有大德不下许。我亟狂呼天若死，一空碧绢遮棺梓。行路难，不可返，前有猰貐守，后有虎目眈。我背一囊心久倦，危岌跼蹐在针尖。行路难，劝我止，我不齿，而今总结不可悔。堕日淹淹下崦嵫，大风飘飘荒云随。欲随风去无翼引，欲扯风住力不竞。行路难，行路难，折剑扯发歌一曲，曲亦未卒泪已续。 　　 　　不雅山 　　灼灼韶华付屐吟，平生师友岂嫌贫。丘山烂熟如不雅我，日月羸疲不赦东谈主。海水曾枯小潭曲，仙灵未返老松根。依崖独坐想玄窍，坐到厚情露洗身。 　　 　　秋感 　　毕竟苦衷欲上裘，相看冷翅敛乌鞧。残秋老魄频筛叶，半瘦余阳犟上楼。已被黄花嘲病目，犹从绿藓幻春畴。盘胸大有清狂气，待向霜冬去破愁。 　　 　　忆幕阜山行 　　幕阜矜深洞，东谈主家在坳陬。山泉清蟹出，竹末白云流。麂影穿林逸，鸡雏曳母游。层颠回望处，无限渺烟浮。 　　 　　问路林间子，茫乎指万峰。流云山眼下，失径木丛中。听有琴泉响，寻无石栈通。深柴吠一犬，渺渺认村踪。 　　 　　借饮野东谈主家，泉窠可代茶。邻兰起蝌蚪，伴竹隐修蛇。小女殷寻勺，顽儿只吊丫。村头相别处，两两奉生瓜。 　　 　　攀藤跻上坳，万岭抱层飙。遮雨宜松盖，避云入石凹。隐灌多疑兔，停鱼不畏篙。依崖待闲看，忽尔起盘雕。 　　 　　菊 　　败荷索叶不胜秋，派派霜潮压暮畴。赖有疏篱违命菊，一枝开破万山愁。 　　 　　重阳作 　　我亦有重阳，怀此杯中酒。旬日贫不饮，神形相拗纠。古者尚登高，我喜居东谈主后。秋山荡荡疏，白菊常常有。岂其强生者，天然发沟堠。况值无兴会，亦无远亲旧。坐玩古东谈主书，一壁恒相守。含默梧桐树，窥我多尘牖。捉笔偶欲弄，诗想生钝锈。 　　 　　十月三十暮归临湘，车阻路口，倚窗记所见 　　秋暮澄夕照，澹澹山衣雾。东谈主家居依稀，层层隔深树。我倚车牖望，爰觉微怊怅。傍窗发野菊，芜丛撑金掌。匪不有所想，对东谈主难言亮。一洼浮数纸，三鸡自啄啄。时低翘其尾，振冠颈一作。鸡夫志所安，嗉满足已乐。用以规东谈主意，若杞自忧错。复瞻彼远山，依旧遮重幕。念应有一屋，居品初陈朴，一桌且一床，一灶一碗足。略能兼衣食，漉漉佳酿熟。日出开柴扉，日入燃尘烛。偶调埘上鸡，时卧篱边菊。乘兴或独出，漠然立溪谷。普通在尘嚣，落落为枯木。 　　 　　暮云 　　暮云如夏景，秋骨在空池。月烈星难稳，风残树不知。长烟敛层壑，老鸹闭深枝。乃有幽东谈主立，含胸待晓鸡。 　　 　　於陵非寥寂，晏尔处林溪。云暖秋山母，精辟老树衣。闲听自家雨，梦靠别东谈主篱。樽酒荅焉坐，无心启客扉。 　　 　　二十岁寿辰夜三首 　　雕号石裂云溪地，二十刀镵骨刻身。槐梦大千惑今古，草阑秋九牧芳华。凭君是非不对路，濯我冰霜戛玉魂。虱此时空谁不老，松风一霎是永恒。 　　 　　料应扶起如山玉，只今科首卧桑阴。后土无涯纷泽物，高天不老自来东谈主。我是其间秋骨魄，谁非目来世埃尘。炉炭阴阳吹造化，铸就黄花插鬓云 　　 　　斋称壁下第无名，旧句拈来恼笑生。坐看尘中众东谈主海，羞寻海里自家针。清狂老腐无新替，寥寂循回有夙因。脱却茧皮仍赴火，嗟嗟往复一孤魂。 　　 　　重读太白传作 　　天收残雨黑若漆，蛩喑蟋老渺如泣。我推古蠹读白传，摧眉裂腑有冰炭。大哉莽古千年月，小哉莽古千年月，大兮小兮莫可辨，魄落东谈主间清若雪。荫翳浊云横塞路，茫茫壑畴迷津渡。君胡向此走兀然，剑成锈铁眼如土。卒有光华射牛斗，天阍帝睡不可睹；卒有傲魄耸群鸡，翻被群鸡啄金羽。满地民泪满地血，一袭青衫拭之安可灭。拭之不尽乃长吟，吟犹未足喉已裂。貔貅登车驰大路，罴兕据台戴绶帽。发为东谈主言食东谈主肉，饮东谈主膏液剥东谈主骨。君竦长身立天地，抽彼天柱天欲折。持以扫尽安可尽，力不成济发已白。鹤发花间一壶酒，大鹏翅断杯中囿。鹏既堕兮不可返，月落于水兮不可挽。哭笑如蚊竟谁闻，掷此残躯委渊深，濯月之辉兮弄月魂。君诗湟湟若天浪，我每读之忽惆怅。俗子间间夸君笔，我则弃之如咳鳖。解东谈主千载安在哉，遗魂彻夜飞月台。我知公恨未可已，夜夜盘桓江水里。吁嗟我对明月必醉吟，每对月兮如对其东谈主，其东谈主去兮不可再，酹此一杯兮浇天海。 　　 　　哭笑歌行 　　我哭我笑笑复哭，哭笑欲断声莫续。从地到天八万里，扪天淋泪漫壑谷。行者目我以颠狂，谁复知我之中伤。夜鬼哑哑浸我肠，旭日炙炙裂我颡。遁天之刑右师介[《庄子》中遁天之刑作上二下二读，此作上一下三读，如盗天之名]，盗天之名黄帝王。狡瞽蠢象陷重华，囚尧于已亦何家。九疑团物蚀以老，三湘秋肃土不花。汤汤大水鲧既死，剖腹而生乃禹子。应龙防风争蹒跚，熊变谁云不高义。逐舜之野死于野，礼邪义邪谁知者。蠹中简，简中史，不可读，读之耻。周公滕，卒安是，旦若有心代王病，亦何不刎不投井。鸿门高舞耀银剑，冷光杀气惊傲视。英杰自是江东子，乌江蚁影夫谁办。旬日并出，一羹父肉，甘邪苦邪，仁邪孝邪，扮与谁东谈主看。大风起兮云高涨，熊罴兕豺守四方。沛中小子扣缶碗，堂上长者挥金盏。织屦乞僧胯下儿，昔日谁是龙准面。呜呼贵爵霸贼纷如蚁，狐谋兔窟乃公理。弥衡何故裸衣衫，阮公何必而痴迷。广陵一曲歌未尽，首身异处谁能信。太白落，秋风恶，鸡与狗，满台阁。历代奇杰士，一抔黄尘毁。草野屠与沽，睨之如野鬼。竟月辉煌称鱼目，夜光掷谈拔剑瞩。我欲歌，歌何用，一杯水，淡如梦。歌之不尽乃以哭，哭自颠狂笑自福。我歌我哭我非木，安能坐看鼠为佛。我有大盏若乾坤，日月乃自杯中生。刘伶葬后弃于草，苔封荻踏共天老。我洗沧浪三百日，彻夜光华争月皎。倒倾五湖不得满，愁来一刹波浩渺。酌以临天天不晓，举以荐地地为小。泛舟一芥若须弥，扣舷仰首清如琵。招乌栖臂凤欲下，逐以大棍如逐鸡。大饮一醉百旬日，起来心肺空玻璃。噫戏岸上何方客，见我指点若怪奇。我哭三声笑三叠，拍波斥鳖挽冯夷。哭也笑也夫何忌，乾坤之大焉无地。笑与哭，卒相续，加一我，味如肉。[此诗颇得风二、伯昏、月暗诸友攻错，尤以微吟无板兄之摘，高超而剀切，予为之竦谢。因加删削，并志友一又之惠于此] 　　 　　漠漠 　　漠漠云垂野，疏疏翳凋林。萧风吹飞雨，过江暗苔生。忉忉谁家子，局脊长独行。孤鸟飞白袷，离兽曳榛荆。登高以望远，两鬓挂埃尘。邪途横旷渺，南北焉可分；染丝疑黄黑，眩眩将谁明？昨宿泮林隙，鹪鹩故故鸣；奢侈乱东谈主意，不得与相亲。子规向旦起，泣血落衣巾。焦原难侧足，胡不早归途。归途在何许，天地寂无东谈主。嗟彼远行子，毋以长淹沦。 　　 　　闻病院以钱不足故拒收病者，至死于大门口 　　白衣白帽雪和霜，霜雪清辉冷作肠。古训病当朝扁鹊，今闻医亦自膏肓。早知他有换头术，可惜君唯守底囊。[《列子》寓言曾谈换头之术。今医学亦几自吹无所窝囊]熟弄东谈主心体温表，世情浅深不胜量。[后见胡风诗，已有此意。] 　　 　　拓出 　　拓出娘胎真破石，迷云混雨一番番。江山千万平方里，神想五千高下年。全国茫茫飘泊里，时空忽忽变迁间。此心将托终何托？一读南华泪一潸。 　　 　　 　　◎卷四 一九八九年 　　 　　元月六往临湘车中作 　　东谈主同明月两贫穷，百步回嘲五十身。计拙三巢天年老，愁来长时雾瞢腾。精神明晰迷荒梦，世事苍苍入乱云。尽竭渊博能得筏，地平沧海岸何存。 　　 　　汉武点将 卫青 　　甲骑淳维横北漠，汉家皇帝好玩兵。但求贫贱无笞骂，岂意贵爵在妇东谈主。七出顺利想校尉，五侯到底误家身。祁连冢望茂陵冢，谁复营营托后名[青私生子，始为牧竖，或言彼将封侯，青笑曰：“东谈主奴之生，得毋笞骂即足矣，安得封侯事乎！”青之进用，以其有姊宠于武帝故耳。顺利之阶，关乎一己才力者盖渺不足谈。又，自青始，卫氏为五侯，而二十四年间尽夺。同期骠骑将军霍去病死，武帝为建冢象祁连山，以纪其功，而其侯不足其孙] 　　 　　李广 　　高皇已逝边烽在，再刮风致属底东谈主？自傲盘弓穿白额，不妨无爵慰青鳞。旧闻飞将先寒胆，老向惊沙更请缨。百役单于无一面，李将军是败将军。[广六十余从卫青击匈奴，青阴受武帝诫，以广老，且数奇，乃徙广，毋令当单于。广自请于青曰：“臣部为前将军，今大将军乃徙令臣出东谈。且臣合髻与匈奴战，今乃一当单于，臣愿居前，先死单于。”卒不许。广怒甚。后广军失谈后期，耻对词讼吏，乃自尽。予度李广隐衷，不得封侯之憾，必不外不当单于之憾也] 　　 　　教师八章 　　风物便是如此 　　穷生变革而今事，俱下泥沙自古江。无须念书重泛滥，有钱使鬼最放荡。灯昏教案听三饱读，水落行情愤一觞。纵有登台千线泪，哪堪流对赤子郎。 　　 　　资金、酬劳 　　骄盘帷幄挥朱者，认去曾多案下徒。教师资金挪复减，东谈主民行状本耶余？更无薪到三年债，但有楼升百货橱。[拖欠教师工资有至三四年者，无钱乎？商店无日不建，无楼不高]觅古怎么检时报，篇篇写满重师儒。 　　 　　乡下教师 　　中年已到趋衰地，尚有狼田与数儿。未误课时心底定，犹翻裤脚陇头泥。朝因顺道担粮粜，暮带空筐盛月归。引犊村妻羞细问：新薪可有买农肥？[予归故土少日师长大悉如是] 　　 　　离休 　　教师从前呼立异，淳厚稽古是枷囚。[昔东谈主咏教书先生诗云：半饥半饱清闲客，无枷无锁稳固囚]铃声一系终生父，德智双担万户忧。学问名曾诧红卫，阿堵物又笑白头。几行疏落离休字，看到昏昏日半鞧。 　　 　　日常生活 　　碌碌朝来还暮返，几堆书散办公堂。全非面庞酸夫子，又逞痴顽小学郎。茶缸纵备咽喉疾，袖套难遮粉笔脏。阶前偶遇前家长，路各朝天走一旁。[学生一升级，家长遂不识淳厚矣。此予教书共事之教诲谈也。] 　　 　　予启蒙地刘家小学。太半乡放学校皆如是 　　暗红平瓦土黄冈，十四年前旧屋堂。拥堵东谈主趋铜与禄，苦衷树蔽槛和廊。无玻璃挡冬风牖，有笔迹书夏雨墙。昨夜南邻闹车马，新升檩栋贺官商。 　　 　　尝在病院见乡下一女教师，其夫无使命，聊记其语 　　羸羸病骨难盈把，岂是虚腰减瘦缘。二十年心与谁付？三千元债倩谁还？已闻丛草田都废，尚有双儿泪不干。忽到床前喧学子，微微展得半分颜。 　　 　　初中学生退学从商者比比，予叔屡为予言其学生状 　　曾为自高门生子咬一口兔娘 裸舞，学喊南街北巷辞。雨立三秋同瑟索，风来二鬓比杂沓。声从腆腼移狡滑，衣自化纤换革皮。辟面相遇羞是傲？半天才唤旧阿师。 　　 　　君马黄 　　君马黄，我马黄，其色虽如一，其遇不相等。君马金络脑，我马败陈缰。君马槽粟麦，我马刍秕糠。君马驰通衢，狠恶极高涨。我马穿巉径，苦鸣为哀伤。君马暮系白玉阶，结交贵爵鸡林商。我马驱奔无昼夜，投止饮洼在村荒。君马失蹄不可宠，新者骄骧在旧旁。我马相依在长久，濡呴不竭如穿着。君马弃以死，我马羸而康。 　　 　　三月十二夜理书作 　　春阴漠漠拂萧居，又是清闲半日除。耳目外无三界事，巾箱中有五经籍。眉头渐得轻纹看，日脚仍须绿蚁扶。捡却橱囊消却夜，好燃烟卷待鸡呼。 　　 　　五月二十夜自电视房抢归亟书 　　如此河清海晏里，戏台何幸看风致。曲中圆剪千鹦舌，棍底方排四海头。[取象于齐唱。又旧演义写李逵抡板斧排头砍去]不见王旗坍下堞，谁将鹰眼信成鸠。[鲁迅诗：城头幻化大王旗。《世说》阳春三月，鹰化为鸠，至于识者，犹憎其目。]横江直去流终古，又是狂涡灭一沤。 　　 　　九百万平方地皮，苍苍十亿我本家。到今能扼民氓舌，从古莫谈国是条。庶民雷池拘似鬼，一夫关隘齿如刀。行囊检读太玄去，偶一能之著解嘲。 　　 　　但守邗沟不雅炮马，怎么小卒欲充车？千东谈主饿尽铿锵骨，一纸赢来动乱书。幕后操持玩偶罪，其中磨灭比干愚。护旗只要将军戟，历史从来似辘轳。 　　 　　天眼东谈主眸两不敷，荒荒世事几能估。检吾拙笔和尘砚，去写秋江冷隐图。 　　 　　铸费 　　铸费阴阳宜太极，一躯恨煞不浑茫。最终口体有常欲，自古精神无故土。去饱读虚云翔野马，来成倦鸹附皮囊。两相缠纠终朝惕，猛获取头看鬓长。 　　 　　五千 　　五千年积麻木症，人道蚊虫在粪漕。世上行尸真有福，其中醒者独败兴。诚为铁屋非因锁，便有天窗不愿逃。[铁屋之喻出鲁迅]好笑金徽对牛饱读，回君一眼利如刀。 　　 　　新梳髻式来香港，细着罗衣勒乳茄。无有新闻不绝难一见，否则天气亦哈哈。工资能养三东谈主口，利害须争一地牙。君看获胜真胜者，正昂尻尾四穷吓。 　　 　　夜中偶弄笔，忽忆旧事，寄薛 　　浮沤处世真难好，各有前生散木缘。把臂至友才几月？转头离别就三年。君尝有信迁陶宅，我渐无诗入戴船。假想清泥栖鹤地，一趟一想一凄然。[予与薛相交止二三月遂毕业。始交盖在实习之长命镇。薛屡调遣，每至新所，辄信来约予往游，而都不克就。时正居清泥] 　　 　　老兄自别照旧好？渐觉吾身鲍肆鱼。连夜不妨千遍梦，一年能得几回书。清泥雨打荒荷影，浊水东谈主归冷月居。我在云溪无别事，两裁心破付邮舆。[田取兵家平江浊水，亦使命于此。薛田皆好作字。] 　　 　　跑神中夜空支笔，想见研讨旧学堂。相识已多不烦复，相逢未老可能狂？江春涧夏劳千隔，柳雨荷风未半尝。何日飘临共杯俎？淡云摇曳在吾梁。 　　 　　行游 　　掉臂行游真谓乐，其如灵肉万千伤。无心好作欺东谈主佛，有我恒艰处世方。海色茫茫涵古静，云怀万般绕虚堂。浮华剥落终须有，未剥时候强忍狂。 　　 　　伊谁知我为何物？大似瞢腾一酒瓶。已忍清狂应名教，犹抠剩血作念诗东谈主。驱行仅仅饥寒力，扶植谁堪虚幻根。廿载回头如百岁，一灯犹要管余龄。 　　 　　藤树歌 　　山缩瘦骨天压紫，老藤缠树树以死。自初竞高乃不觉，及本已涸岂独活。时光瞬幻千年走，我如亲见千年后。朽者沦为蚁蠹屋，高者四顾悲无物。岂必电雷相震击，訇然四崩为碎粒。此时藤裂如断蛇，四围卑草自春花。 　　 　　秋日作 　　尘缘能斫绝？寡寡住山间。心思参秋雨，著作透古寒。花和东谈主作敌，月与病相缠。校管今生了，囊中赚一闲。 　　 　　处此不雅时逝，阴阴万石邻。雨怀宜古井，苔色并寒门。曲水能通外，深山不到东谈主。瞢腾岂知季，梧下看鸿音。 　　 　　摇落当谁运，四围冉冉空。水凉来静鸟，秋古失潜蛩。半树犹堪看，闲云不可踪。吾庐罕嚣杂，日暮理幽筇。 　　 　　十月二十三中宵起赋杂诗十二章 　　中宵起鸣琴，阮公何独苦。当树隐千乌，哑哑缠庭户。赖此冷蟾光，淡静相对俯。纠构固莫逃，葆真能长护。 　　 　　迟早起层岚，陟彼高丘步。荡荡山川空，暧暧千村沍，远目不可送，任心游千古。譬犹暮霞光，刹那生辉布，湮沦岂足论，曾以夙心付。 　　 　　饮酒面前庭，对景不成数。左菊有恒怀，右梧叶已腐。一酌如釜焦，千杯熨吾腑。丑石相向视，若作主谈主间语。造物判东谈主天，真意重迭遇。 　　 　　世情转秋春，飒飒变形状。江河若可恃，桑田走鱼翼。固以千秋心，阴阳不可贼。守陬瞢对应，一蟋骄此夕。 　　 　　东谈主心故不屈，动如渊与岳。渟峙若有矩，处之辄衰一火。孤鸟飞云霄，吹尘不可学。惧哉彼游子，惕惕当想索。 　　 　　一蚊殊我体，相去海与粟。以彼如发针，搅此清夜宿。飙风不扫瓦，蚁蠹卒朽屋。大敌列森阵，小敌隐东谈主腹。寄世艰明暗，安得不簌簌。 　　 　　维林无静树，川亦无停流。万化倏生灭，谈枢卒何求。逐迹已瞠后，模想安能侔。一得合计公，千东谈主千面眸。蒙胧似有物，微茫不可收。各守其诚素，轻视乃可休。 　　 　　泛舟采白萍，悠悠会我心；驱车驰谈路，洋洋慰我情。舟车讵可逆，路水其非邻。物各有夙性，毋相瞠白青。我兀孤行意，常常一恸宁。 　　 　　世有千面庞，熠熠涵辉煌；世有千面具，用以晦真机。鹰眼若可化，鸠岂为东谈主讥。有子惭辨析，故故作瞽迷。辄以笑相对，寻兽合计依。 　　 　　脏水不可存，弃儿亦过计。弃取难其间，割裂有是以。荡荡白云怀，行游不成止，固非遮尘具，幸能避尘耻。哀哉苟得之，何负于死活。 　　 　　弹琴乃遍彻，徒以忧我意。当秋百虫声，讵谓知己类。自困若蛹茧，倘出艰行事。不见蜕茧蛾，八面刀风指？我屋在山陬，濡呴祈唇齿。 　　 　　十月二十四午瞢坐复得十二章 　　去日不可返，改日不可知，处此唯面前，面前卒安持。再涉非同河，回头百载迟。空然一寡鹘，荡翼悬空飔。行不为所达，筑不为成孜，应知万此日，汇为一世时。 　　 　　沉浮异限域，比喻鱼与鸟。古波涵深心，大翼振苍昊。各得守夙怀，相讥失绵渺。虽不至换兑，两视皆一又好。 　　 　　命固无所本，宰之以遇随。朝负尘囊出，知夕何所归？有或登龙鳞，有或碾车欹。究质岂渥薄，所遇遭其非。毋以忉忉意，托此无测期。善尽吾心力，效果非所知。 　　 　　浑沌不可凿，七日乃蹶仆。当其彻明净，是生若死木。净水固怡东谈主，养鱼皆不属。扯发欲离地，此志何谬毒。泥沙与河下，不河安饮浴。所长庇清浊，乃心能不雅独。 　　 　　骊龙盘山地，鲛东谈主居海谷。卒有大光华，乃为世所目。即蒙拔剑眄，安改其风骨。彼岂知媚世，素性盖此笃。不见欺名者，凑数其间族。 　　 　　春秋有代谢，同意翻伸退。看此昨夜花，明朝淖泥委。水固能长平，冲盈实变替，有待季时生，卒未知根贵。青山不作语，千古自无谓。 　　 　　麝以香罹害，木以材见折。异禀含殊怀，世态煎凉热。固以毁其体，其用为东谈主悦。断尾亦可谅，幽静逊木色。哀哉削泥具，锋刃为鸡缺。 　　 　　蝜蝂一何愚，负土行千凹。岂若长风驶，无足而清超。沉或瞬至，一窍或调刁。痴衷固有托，无功奚悔劳。憔悴乃以死，自视将何曹？ 　　 　　怛怛腊梅花，淡冷漠几朵。猎猎西北风，吹雪旋右左。岂为报春开，乃与春相躲。百花灼灼姿，低微谁顾我？守此凛冰时，素心期契可。游东谈主处重幕，朦拢红炉火。 　　 　　大宇含鸡子，大宙不雅逝迹。我来兀孤踵，虱此时空隙。霞露不可餐，光速不可及。嵚崎谓为路，过驹谓迟早。骸骨谁能追，远者亦莫即。愿为烛龙身，乃掣阴阳契。 　　 　　贫富拒黑明，骄窘为参商。块泥千足底，岸岸枝端香。彼自矜春风，百媚生畴堂。草野固多士，弃萎岂摧伤。当春三月时，万片落红黄。回望不成已，怨枝何薄凉。岂知先无本，假东谈主为脂妆。 　　 　　长歌歌绕屋，短歌郁盘肺。秋风生萍末，萧萧来相慰。况复飒寒心，值弩之末最。讵不知冬近，强逞其余碎。感此不成言，盘桓梧叶底。 　　 　　二十一岁寿辰夜十律 　　寻得路时嗟绝涧，野无阳处抚森葵。都因病废沦孤戛，可有东谈主来问宿归？破夜昌风鸣古月，淋心热血到寒灰。诗锄尚战三秋戟，不为来春得万菲。 　　 　　耻学先民书咄咄，每于白壁唤卿卿。抉心置鼎将谁食？斫骨成柴欲自烹。得酒三千躯可木，埋东谈主廿一室为坟。喧花噪叶年年改，不语苍山万载存。 　　 　　将何本末扪天问？值此渑淄作混渠。窥谈在天在屎溺，看吾如水如枯鱼。[亦作看吾能辙能江湖]秦王舐痔车车子，楚璞囊怀处处余。毕竟东谈主间非寥寂，半夜醉语语魈狐。 　　 　　地面苍苍横漠块，微躯飒飒似穷柯。有魂惊雀难栖下，无日闲花可发么？彻夜青风恶棍子，万条黄片多情鹅。众东谈主如此自盘古，更用精神苦绕何！ 　　 　　恒知北阮骄屠钓，怕与东风结夙期。次次将春埋叶冢，年年揭土起兰蕤。孤怀与梦方楚些，双泪改弦又粲兮。反覆之间蹄不住，更何闲去掇丹荑。 　　 　　十四只条目圆月，廿一曾无可采英。[予寿辰阴历之十月十四]梦语长敲偶余叶，魂光犹系不归萤。通天那儿芳华路，罩路谁家白昼矰。万里清秋老霜色，茫茫孤苦一幽东谈主 　　 　　谁为长安向西笑，为谁短楫住西江。三生有幸黄花侣，一事无成白袷郎。地僻云溪天作锁，山铺被枕梦为床。精神八面生芒彩，起看孤灯曳古霜。 　　 　　头交厕壁仍寻谈，伴到山灵乃念书。古涧霉风生颊锈，苔词藓句拗牙蛆。铿锵诵夜笔三叫，寥寂敲天酒一壶。昨日相寻来几子，斯东谈主卧在冷溪隅。 　　 　　炙屐青灯都几两？游山绿想渺千寻。前生本是唇依齿，大恸当能感应君。如梦如烟云白透，灼风灼雨朵红焚。长宵只要移情笛，吹作松枝万壑声。 　　 　　都云欲改瞢腾运，自笑何堪逍遥衷。难测此中若干梦，唯知梦外短长风。电雷十解惊坟鬼，椒雨千盆湿路龙。得在东谈主间生已好，君平于我是盲聋。 　　 　　落花。十二月二十七 　　何时开饱何时落？憔悴千回问日华。泥下不忧风与雨，落花肥似在枝花。 　　 　　忆秋词 　　行贪绿鸟迷林曲，坐与红池看日斜。最是蝉凋枫过期，秋云犹作梦中花。 　　 　　终日闲怀拥杖行，到今那儿味余温。凋梧不掩归秋路，掩得寻秋旧屐痕。 　　 　　远游诗 　　驾言将远发，忡忡临高台。东山似欲出，忽尔横风摧。群树暧前景，浮云荫九垓。讵有方针地，矢志肆尘埃。处此亦云处，不发亦何为。感概不成已，萧萧秋风来。 　　 　　朝饮江河水，暮及穷发北。日月固无异，时事变凉热。磳磴九折谈，能令膏骨绝。诡魈啾啾哭，奇兽嗜喋血。百计不成防，危躯何惕惕。讵不欲回缰，回缰何所得。 　　 　　荡荡如天谈，相视在眼外，若可跨及之，夫何阻层霭。中有百罟罾，偶失差千载。以此粟芥心，安测世大海。足趼如铁石，面涸焦青菜。仰首伸一恸，止泊将安在 　　 　　处麝久忘香，看世渐如常。千东谈主能饮濯，吾曷厌泉狂。傥有穿井具，无水非其帮。山云何褭褭，相视亦洋洋；痴怀不雅有得，物限讵能降。自欺固甚易，一泪何沱滂。 　　 　　读史 　　孤竹之二子，曰伯夷叔王人。相揖不成祚，相依往西陲。煎民生水火，武王发威机。间间不识变，扣缰为嘘唏。迂哉溷中石，耐久愈嵚崎。卒能赴首阳，憔悴赋采薇；虽曰瞢大理，守节固未移。 　　 　　我仰古高风，叔牙与管仲。处阵时对垒，至友不可动。三逐三走客，碌碌固何用？乃自阶下囚，一跃为梁栋。今则等斗鸡，利害相欺弄。苟有蜗芥得，卖之为梯奉。吁嗟不成言，舞月霜肉痛。 　　 　　士有报知已，东谈主则利其用。吴起吮卒疽，欲得其命送。巫祝于牲彘，欲得为祀供。剽东谈主肝胆者，谈德为面容。 　　 　　在德不在险，舟中为敌国。复想牧民计，毋以防民舌。舌或可能钳，腹诽安能绝。峻刑油熄灭，三赦一何悦。古风荡吾胸，古事泣吾血。 　　 　　英哉郑武公，伐胡有高计。投子于焦釜，燃萁于釜底。昧哉关其想，机灵过害已。其言固中事，其命固当取。武公去千年，江山纷变异。冥想生渺茫，传火今存未？[二首为某事作。] 　　 　　伍尚共伍员，佳哉奢二子。幽静赴浩劫，或奔欲雪恨。必一中大德，必一伸大义。一何果暴甚，日暮鞭尸体。阖闾昏不解，小利买伯嚭。抉眼欲悬吴，诟谇声切齿。此志卒不得，鸱夷浮江里。才具若良剑咬一口兔娘 裸舞，斫铁如泥易。遇善秋水光，不善徒害己。空见浙江魂，长时饱读潮流。 　　 　　岂知之难哉，处知则难矣。逆鳞虽径寸，关枢之所系。愚子不成办，韩非良见理。饰敬而灭丑，委屈何侮耻。耻亦未能防，丧命于秦李。哀哉谈何易，作为辄乖背。处世有故技，其后当慎己。 　　 　　交亲二丈夫，反复敌阵垒。执兵能鞭尸，一火东谈主走秦鄙。赤贫空一身，赖有七日泪。存楚覆楚间，毁悴岂顾己。高风并管鲍，同工异曲理。全国夫何物，一夫私物耳。群犬争一骨，狺狺露牙齿；吾民无输赢，终竟为彼啮。插身阁下袒，不亦自污耻？四子地下逢，大梦今醒未。 　　 　　 　　◎卷五 一九九零年 　　 　　无题 　　微香淡影在黄昏，腊到春痕并雪痕。昨夜梅花整夜雨，缟衣东谈主去扣谁门？[在原作搅，燕垒莼鲈胡僧三兄摘之，因改] 　　 　　立春夜听雨 　　居家藓石更深更，谁复沿窗扣冷尘。多谢春边第一雨，来寻尘海旧诗东谈主。 　　 　　春雨出行伞下作 　　寂寥诗酒两难酬，日暮聊同小伞游。不尽乾坤飘碎梦，恢弘岭海睡深愁。幽鸟独来初上草，冷塘谁立百俯首。浮生看足春秋雨，漫以长歌当哭休。 　　 　　春日车中书所见 　　得春微泽已风致，浮采喧香夺陌洲。谁似长条无限柳，越深浓处越低头。 　　 　　四五寒花簸牖轻，初阳无力敌泥泞。忽然路转峰分处，地面长天两对青。 　　 　　无题 　　搔头碧玉紫罗裳，谁识春归断絮肠？日暮游东谈主都扑尽，濛濛更去扑斜阳。 　　 　　四月十夜与肖坐作语不得语歌 　　对坐累日或兀兀，忽语愁怀堕砰石。云溪之地卑而阴，苍崖怪柏森崱嵂。居来代谢四年春，藤筇踽踽东谈主寡言。万花放荡新畴亩，危立味到秋萧瑟。对此双眼如枯兰，出言哪可成谑悦！滟滟杯盅泛光彩，古东谈主能之今嗟惜。白接li[上“四”下“离”]残敝驴宰，所存只要世眼白。谈根并与尘根深，盘礴吹烛瞢对壁。此语语君君欢未，恐或冰炭摧肠急。绿鬓红怀似可恃，黄尘白昼去飘忽。我额坎坷三鞋纹，尔髭飒飒抹黑漆。旧梦积苔委芜荒，世事滚滚日相逼。衣食纠构竭渊博，略能饱暖如行乞。似此欲语语先移，但指窗月微茫色。吁嗟语者发深机，语不得语怎么敌。中宵叨叨内热沸，跣足科头扯拙笔。与君诵后不必存，散与魈魅消永夕。 　　 　　次胡秋芦叔《杂诗》韵作《十术诗》，始得其七，为事弃去，遂未续作 　　牛皮术 　　旧疤痛尽泪初干，跃进炉风总不寒。愕愕难容一士语，峨峨最俏长公冠。[东坡巾高而岸，盖高帽子也]三年大治泡汤席，四化小康望梅餐。标语为床复为被，二郎腿架枕高安。 　　 　　东谈主事术 　　海蜃蓬莱自可通，付君汗血大鹏风。路陈宇宙八荒外，东谈主在千绹百网中。举目庙前兼庙后，低头朝北未朝东。朱颜碌碌成灰土，印斗红红列彩虹。[吾东谈主就业，叩首而求盖章，其难有如是者] 　　 　　狡兔三窟术 　　战术来时有对策，公家百事不伤神。岿然任我排排坐，急煞随君遍遍文。开闭上级真高眼，阴阳下级会心东谈主。只要论说三张纸，自有光荣万奖金。 　　 　　对外生意术 　　真为技能百之五，九五唯能害国度。过得瘾时须彩电，矮于东谈主者是名车。[所入口者大悉为彩电、轿车制品，于技能实无补益，唯长庶民奢华，供官僚淫欲耳]岂期吴国皆阉竖，竟娶西施在馆娃[入口分娩线，复多有本国技能不逮，不成使用，闭置仓库生锈者，主事者固不任其咎也]正喜外乡逢故识，相易大计谏言奢！[尤甚者入口分娩线启封。其上商标光显为“中华东谈主民共和国制造”。《山坳上的中国》言此类甚夥，故是书已禁] 　　 　　招揽资金办厂术 　　接客欢声似殷雷，资金处理涌泉来。楼高矗矗遮青宇，毒重阴阴卷黑埃。肥水尽流外东谈主去，财门真向自家开。都言风物蒸蒸好，从古杞东谈主是错哀。 　　 　　饮鸩止渴术 　　各业投资皆灼热，竟然学校独穷苦。倘言教师真微事，若数文盲是桂冠。种木成阴安可待，饮鸩止渴即为餐。东谈主生识字忧患始，百载之期必大安。[以今学生流失率、文盲增长率计之，百岁之后，吾国将无识字者] 　　 　　论罪术 　　党魁自古接天通，能使横斜阁下风。在位奴隶尻尾后，失机推倒粪泥中。言言圣旨盖今古，罪罪个东谈主迷北东。调停东谈主民调停国，党如雨后之霓虹。 　　 　　闲行 　　清闲长日无多友，晨兴冲岚付独行。曲水门前流古隶，修筠屋后矗千真。无风闪叶知移鸟，有路通幽不见东谈主。已到黄昏瞒不住，阳光点点漏余金。 　　 　　随肖健浇葱戏作 　　老肖业余一老圃，手执盆瓢侧埂行。柿态酒中酣青娥，茄容黑里俏佳东谈主。美酒白洗葱葱指，豆角青垂辫辫云。一笑回头对余语：世间尘土粉铅痕。 　　 　　感物 　　中宵独起翕张发，百物朦拢恐我心。树借森风传鬼语，月瞠怪目看幽东谈主。狞萤攫面飞阴箭，诡石潜波捉冷痕。地面苍山谁杀死？千层黑幕掩尸身。 　　 　　桃源行 　　桃源春水流桃花，随流随堕层相加。出洞纡盘三百里，溪面见桃不见水。柔轻动荡如红绢，山光天色俱红染。渔东谈主冲红一舟行，手撩红波飞红云。秦东谈主相见骇不识，童瞳婴肤皆桃赤。作语桃间脆禽鸣，步态桃瓣飏缤纷。归来看世不惯熟，花气退步东谈主恶俗。随行尚有洞中桃，及此如灼皆蜷焦。苦想迷途安再至，渔东谈主落落以忧死。高士逸兴诗东谈主吁，桃源一见渺荒虚。我来千载嗟更晚，望断桃源枯双眼。望所不成意转平，欲营桃源于吾心。 　　 　　七月六下夜月下孤饮作 　　蟾光入户欲邀吾，惊吾睡眼抚吾须。我不成饮不成辞，杯盘列列小风池。我出月色转炽烈，云中转出金橘洁。淡宕依回若有语，又羞语切拖云隔。一盏清莹非饮酒，如饮月色冰心透。我问月亦解饮否，此夜风清如醇酎。我饮月色汝饮风，翩来起舞万山松。泠泠露滴疏蛙饱读，流萤簌簌飞衣缕。我渐欲醉倚深梧，月四寻我循西隅。嘲吾帽侧足斜倾，故荡我影入波痕。波中有月黄珠泻，高下谁真复谁假？我不成辨心茫乎，鼾声渐起凉石罅。开眼月去去已久，一星如月当东挂。 　　 　　七月十一黄昏浴来风 　　扑地旱云如铁裹，枯枝连日鸟无歌。太阳执火摇红纛，天主挥风斩热魔。浴晚披凉真至善，呼龙莫雨免群诃：三沉岸生灵贵，闻谈长江涨若坡。 　　 　　八月六夜月蚀诗 　　夜热天地如蒸笼，下火上腾不得出。我自中班子时归，始离空调尤怵惕。卸衣持盆来就水，有或告我今月蚀。大惊仰首急相寻，树隙有光意少息。循转得空窥全豹，半环金镯弓窄仄。整圆朦拢如可辨，弱眉楚楚堪同情。浓墨湮晕推阴影，森然冷诡相迫逼。若鬼毛发竖獠牙，月整余势犟抗敌。我视粟粟胆訇碎，捏拳耸肩欲助力。旁东谈主笑我何逊色，我亦自惭情易激。翻恨不足睹开首，天狗已作末弩迹。东谈主可袖不雅物莫能，天象有变皆异逆。乾坤无民俗沉凝，昊幕惶惑渗黑漆。千山千树竦身躯，若惊若怖失魂魄。万籁闭口不得见，蟪蛄偶语如魈哑。吾东谈主看久意渐平，拂水皆谈此奇历。昨年日蚀亦见之，兆东谈主墨镜纷指啧。果然感应天东谈主否，古则锣饱读驱灾急。不知地球日月间，日光投影在月壁。忽如冰瀑泻脊胛，透心沁骨寒恻恻。大风来吹山树动，层潮翻海象踏踢。仰首天穹浩恢弘，朔月怒光聚万日。 　　 　　八月七夜红月诗 　　我生何幸眼何福，二日睹此三奇月。昨夜股东战天狗，体虽微茫气决烈，从知浩劫大义际，常娥亦有丈夫节；及胜白光怒如潮，银海眩眩山川豁，照此全国如君临，谁谓阴精下阳魄。今宵树腋偎红球，胭脂熟橘谢其色。如此温情如此艳，化我寸衷软我骨。其形动荡看不足，其态葳蓁写不得。如春天发百种花，和风和雨微摇曳；粼粼闲湖生靴纹，颤颤青娥低眉睫；摆枝款软如轻避，闺中腻友相戏悦。偶藏总角羞面东谈主，细抚山背慈母泽。吁嗟爱月廿年我不虚，写月千篇心力竭。百幻蜃景貌难模，爰处百境情变迭。若东谈主立世随场所，耿耿一心贞永恒。 　　 　　病作。八月十六。 　　簌簌梧桐落，西风揭牖帷。无家命转贱，有病药难医。一室如萧疏，三更望曙鸡。明朝秋惨淡，谁复扣柴扉。 　　 　　病作。八月二十六。 　　若有东谈主兮山深，崖崒嵂兮涧冥冥。流忪云兮坞坳，吹松风兮峥嵘。岚霭朝而动荡，烟光夕而氤氲，如仙子之裳兮拂萝薜之娉婷。洞兮峻，水兮渌，秋英落兮波澹澹而缤纷。猿啼穴兮熊咆乎梢楸，夜窈渺兮声凄清。虎啸以震槭，龙激而摧魂。若有东谈主兮栖其间，肩石削兮面藤盘。衣兮残草之荒秽，食兮橡粟之粝餐。鸣古堠兮蛩螀，弹素月兮五弦。胡为乎留也，挹露尽之余寒；胡为乎滞也，愀秋声之枝端。彼溷淖兮将宜孽乎蛆蛹，张罟网兮岂虚设乎鹏鹇。伤弓之鸟兮远方乎曲木，曳尾之龟兮涂泥而踔跹。鹪鹩兮鷃鼠，巢一枝兮止腹便。胡为乎来此，跼蹐乎焦原。病起兮力薄，拄筇杖兮心茫乎。天四合兮云漓漓以欲雨，孤茕立兮仰苍昊以疾苦。 　　 　　侠客行。同前 　　曳影之剑生电光，中宵熠熠起沧浪。绿耳之马骄腾骧，急风掠鬃飞云扬。壮士岳立依扶桑，烈日燃焰离咸暘。斫风挥水断柔毛，大笑平野逐鹰雕。忽然总结不自高，矗立四顾天辽远。光不成霓虹贯日冲阍阊，杀东谈主饮血如割蒿，力不成大野擒王探囊物，盐车髀肉何煎熬。易水霜流空萧萧，渐离筑碎荆魂消。胡为乎来哉，小技狐兔赌粗莽。弹铗悲歌松风朽，日暮典当青肆酒。琥珀泛光白玉樽，空缸一仰黄河倾，耳热气吞昆冈崩，恍若沉不留行。酒罢愁然归去时，西风吹泪满衣襟。 　　 　　采莲曲。同前 　　江南可采莲，莲叶何田田。小舟穿莲看不见，罗袂莲叶共翻卷。采莲遗郎郎不语，郎言心似莲子苦。郎不语，莲子苦，鲤鱼风断秋风浦。一朝莲落霜来飞，妾将嫁作他东谈主妇。隔莲相望日斜斜，唢呐吹过莲塘去。 　　 　　阳判儿。同前 　　白门柳，夜深鸣，闻郎马嘶急开门。五更霜落满天星，罽帐暖毡拥娉婷。博炉香袅秋风吹，吹散双烟东谈主差别。 　　 　　星期天作 　　百计消闲愿总非，雕栏九曲尽依回。酒能有伴焉辞醉？家已无东谈主不必归。两事俱空腹惘惘，一庭差喜雨潸潸。瞢腾坐便无东谈主我，猛见台钟秒秒催。 　　 　　郁达夫韵 　　堂前寂寂旧栖鸦，曾共余阳看影斜。不语重帘飞病燕，厚情败壁护孤花。何堪雨后千欹草，犹似年时一驻车。相对调笙态无限，几时飞入碧霞家？ 　　 　　花开 　　花着花落分携地，夜夜西风过荻蒲。只要相想无剂药，可堪细想是虚无。祈来一梦犹难定，约到三生不更愚！且共清清秋月影，茫乎踏尽晓山隅。 　　 　　有作 　　著作 　　无根无的能往复，偶住斯生必秋蓬。日月忙如推水磨，著作价不减秋风。长驱孤胆千秋外，曲倚回肠九折中。知不可为掀不脱，每于蝜蝂一恭躬。 　　 　　山居 　　久意外想不雅尘海，寄室秋梧荻叶村。葬梦堆山苔万叠，流年篆水额三横。不分时季交风雨，略得余闲味醉醒。大可浮生从此了，中宵何事起孤吟。 　　 　　客至 　　我生空有气燕并，憔悴韶光憔悴身。不免酒阑歌鏜鐽，可堪东谈主散夜秘籍。谁欤吾友吹箫至，敢不为君倒屐迎！相对寒暄未几语，青灯暖似两东谈主心。 　　 　　无题 　　我有伊东谈主觅不得，环佩江湖渺渺间。惆怅登楼惆怅下，夕阳如水漫千山。 　　 　　无题 　　义士杀东谈主以剑，世士杀东谈主以心。仰天长啸，四野冥阴。 　　 　　某夜作歌 　　云溪老子不成寝，雨疏于漏风如死。夜黑压屋摇深海，我床一粒古芥子。浓霜簌簌自心生，灯光瑟瑟四走避。我将一叹奔殷雷，溃此朽灰万物事。匹马少年飞奇鬃，神峭如剑柔如水。牵星喝月不成顾，东谈主间鸡狗全国士。兰蕙之佩珠玑冠，筼筜之气节虬盘，夜明之观点烨然；夫何一至于斯，老夜如尸卧坟坛！酒如炭烙炙肠肝，歌如堕铁碎玉盘，明朝雪满山阴路，余勇尚能搏兔还。 　　 　　南江蜃景歌 　　八月十一七时末，天际突兀异事发。幕阜之山为蜃光，驾双彩虹渡南江。十色氤氲喷霞绢，冉冉蓬丈来飘翔。万东谈主相传空巷出，手篷搭额颈王人扬。仙东谈主朦拢辉琼彩，云绮之马风裳佩。古乐泠泠飏清空，天语绝难一见落耳快。若可与谈迷缥缈，令东谈主痴立忘身外。白鹿青骐射电影，明星玉女翻银带。那时江中之水水如天，天中空气如水颜，摇红荡绿不可止，沁沁染上东谈主衣边。昔我旦发南江桥，午及幕阜摩天高，子时归处月如潮，梦寝三载魂尽消。有东谈主恐慌颜如玉，微颦小笑兰麝吐。传话桥南看蜃东谈主，旧游双影犹在否。 　　 　　《儿子曲》完稿即题其末。十一月二。 　　偶尔相遇说古亭，为君长撰儿子行。一天荒月埋魂地，百代秋风卷梦东谈主。但有和睦能到死，更无歌哭可疗心。我而非主君非客，两坐闲看淡淡春。 　　 　　四绝。十二月二夜 　　山云黯黯水悠悠，夜月梧桐坠未休。无事瞢腾又一日，每摊被处始轻愁。 　　 　　秋尽楼南月尽西，一围山壁绕菰篱。读得离骚东谈主欲老，万家深幕梦初迷。 　　 　　台灯如眼照霜眉，只影犹存不便悲。东谈主事艰深浑似海，我凭孤盏作船催。 　　 　　著作行状两无成，心底瓶中一寸冰。休忘今宵骑旧梦，故居何许在迷津。 　　 　　◎卷六 一九九一年 　　 　　读退之《送穷文》作。元月六。 　　穷东谈主跳踉鬼者五，韩子送之卒与伍。文盖奇于鬼打墙，气盖愤于鬼投江。不料鬼能骂东谈主痴，教东谈主诗书屈其词。吾闻鬼者子不语，谈统之流奉此竖？所为何来曰有以，孔子之师实若辈：不见子游十四载，在陈之厄面如蟹；颜渊一瓢一箪陋，其体固必似鬼瘦。退之安必垂其头，为鬼所羞实自谋。鼓掌笑韩今为鬼，与彼五鬼决裂未？自身自幸非其伦，内省光显鬼在身。 　　 　　云溪山东谈主歌 　　全国至穷云溪谷，中有至穷全国屋。云溪山东谈主非世居，随风飘至相狎熟。熟即为家家本寄，山东谈主安辨其华朴。相倚觳觫书厨四，二案一椅供卧伏。白壁森森如冷眼，五年睨我背弓矗。杂纸堂皇相推挽，屋如萧疏纸蒿簇。有时寻东谈主东谈主不见，开茅剔草蚿而缩。亦有似屋冬来时，风为主东谈主东谈主客宿。隐几神游不可惊，为客为家两难卜。绕屋之山趋飞驰，脉浪如海之雕饰。千秋固是此中东谈主，穷隅秃岭味如肉。披岚冲霭飞寒霖，耸肩屈颈如峰麓。当春秀美仍踽踽，万花丛中一粪曝。山不嫌余粲其颜，峨冠者来其好意思蹙。留余驱东谈主何为也，山其与余为知己。云溪山东谈主之整个，有此山屋两穷物；山屋之穷何所状，只要一月相照覆。流泽于林林无声，修眉如画画窗幅；洞牖趺坐四围趋，万东谈主来拥生公肃。行则髫童逐我影，立则粲者偎颔淑。山东谈主至此安求哉，中宵独乐常哧卟。山屋月成三皮匠，集聚岂非诸葛属？胸如丘壑月如心，屋贮二者并山东谈主，岂非全国至足够？谁使可东谈主敲门来，相与诟谇卧游读？ 　　 　　元月十三夜醉作。 　　草隙霜边有我居，半夜吹冷壁边书。平生不恨穷如鬼，此地何无水可愚。[退之有送穷文，子厚有愚溪诗]路北路南真胆碎，年初年尾最胆小。一壶怆酒吾将老，早备藤床剔发梳。 　　 　　元月十四得信。 　　信自远方来，薄如枫叶槁。始执伫惊疑，急展如火燎。怅怅乃久之，再读略慰好。旁东谈主怪惊问，讵知我心悄。不言长相想，言彼新欢巧。个性有素质，将偕百年老。检视作信期，元月之九号；是我飘泊时，想彼诗刚草。折叠入囊怀，独往归家景。事往复何悲，幸彼有所靠。太阳澄红光，逐影追欢娱。 　　 　　将进酒。元月二十二与肖饮赋此劝酒 　　天地夫谁为主始，东谈主世夫谁为绝止？当其二者未分时，二子怆然碰杯子。雨落云溪之凄清，冬压云溪之霜霖，东谈主怀合法之玉璞，世有万好意思之凋零。饮以酒，歌以狂，哭以声。万山杂沓趋飞驰，万水漂浮生喧豗。摧日翳云卷横肆，盖地长雾迷天梯。吾将上索乎阊阍，请长风其为裳衣；吾将下及乎阴世，使锸锄其为途歧。知江浒之辽远，悲吾生之倏非。肖子，其碰杯！ 　　 　　和陶渊明《饮酒》。冬夜深寒，辄饮三数盅。天地俱睡，未睡者予与明月耳。醉余无合计乐，遂翻陶集，读之不禁，乃为和之。陶公予所至喜，欲尽和其诗，恐全国无这很多酒耳。 　　酒固无佳恶，得兴而悦之。繁衢无可语，况复阒阑时。忽忽一转首，曲生其在兹。朝露苦曦短，东谈主世岂及疑？斯疑不成决，兀兀相扶持。[王国维词：东谈主间事事堪疑处，只要兹疑不可疑。] 　　 　　薄书轻蝉翼，史迁重于山。我一狭小子，安足勘其言。转转如辘轳，春夏欺流年。渺夜冬霖落，独乐将谁传。 　　 　　夫东谈主异于兽，其赖意与情。心意及乎酒，恍恍莫能名。达人不雅其逝，昧者强其生。临棺有悔怛，始知朝菌惊。大厦若可耀，废地先已成。 　　 　　日旭理行囊，日暮不雅尘飞。游子欲能止，所止一何悲。鸟翮隐松槭，穷巢相因依；鳞鳞梁栋比，四顾将安归？中宵视秋镜，二鬓万般衰。前路固无定，素心讵可违。 　　 　　吾年隙中驹，丹荑卒谁是。柔者如长流，刚者易粉碎；齿落舌犹存，君看何似尔。终南诚可居，入汉疑黄绮。 　　 　　月色荡而柔，长空飏梅英。床头寻白堕，慰此幽居情。开窗迓清光，清光如酒倾。兴至昧知者，微歌答禽鸣。春风明日作，芽蘖当繁殖。 　　 　　泛泛不系舟，湮湮去者姿；五湖何淼淼，岂以笑一枝。乃璞如丑石，敛敛含瑰奇，举世无良工，趋之将安为。腾踔以高迁，沉岂槽羁。 　　 　　岚帷向暮作，日旭青山开。孤杖而独往，往往穷幽怀。灵水趋世出，兀石何悖乖——跻蹬为坦途，枕堠为安栖。不见合法石，风化为流泥；不见鬈曲水，周折与岸谐？将问水与石，两者其谁迷？饮酒不知夕，月出与依回。 　　 　　昔游二三子，各在水山隅。一年报一信，往往逸中涂。迟早相怅望，其情安可驱。遥知守素怀，话语亦多馀。秉烛坐清宵，月色临吾居。[薛为宏辈也。] 　　 　　松柏敛高姿，觳觫为余谈：“傲霜不计年，索索终有老。危命强扶助，一朝露枯槁。比之岁兴衰，孰计谁为好？”“应世千万法，称心为吾宝。辽鹤不死者，岁岁悲华表。” 　　 　　讵知和陶者，爰当弱冠时。苟非杯中物，焉直费其辞。我生无根柢，陶公始在兹。灵肉两攻战，贫富难然疑；时空倏幻变，谈物相凌欺。此心究何托，欲起公问之。[东谈主生无根柢，飘如陌上尘。陶句也。愚意一语谈尽陶公心灵底蕴，余者可执此而流露焉。陶公于世界、东谈主生，深有玄学感悟，而其向外不雅察之布景、返己训导之所成，则愚所引十字汉典。陶公越过者在此，古东谈主论陶所不足者亦在乎此。解东谈主正不易也。善事者细按陶集，当不废吾言。] 　　 　　怀芳趋东谈主寰，恍若蜃中景。一朝变而灭，世客犹不醒。余非偶去来，自得安能领。一壶行山凹，见者讥不颖。笑而不之答，谈契吾自秉。 　　 　　少得奇书趣，富贵合计至。坡公慕揽辔，终为蕉叶醉。吾今疑初心，徒行何所次？既无毕竟归，所历安足贵。茫茫不成辨，酒中有深味！ 　　 　　筼簹障朝暾，其中有幽宅。昨暮醉而行，夜雨迷萍踪。千岁有馀忧，东谈主生不悦百；皆若雪中爪，再雪荒荒白。援壶酌孤酒，倏变安足惜。 　　 　　绕屋丛蒿蓬，旦暮所行经。旧者朽已落，新者且将成。掘泥见黄嫩，明日春风更。众皆侍花木，翳翳满前庭。时以彼繁艳，间间而自鸣。讵知非天然，终不洽吾情。 　　 　　攘攘战役事，苟利之所得，永别正义否，此言诚大惑。海湾弹丸地，戟戈相挤塞。西方油为本，利同勾通国。庶民惶无归，吾常为寡言。[时海湾战役。] 　　 　　平畴饶燕草[燕子草，农东谈主种以肥田者也，春来满田紫红花，及耕，覆于土下。沤作肥料。] 怡怡铺春风。农事或未动，锄耙在理中。一朝滋时雨，万景豁然通。善饲圈中牛，遍野犁如弓。 　　 　　育秧歌。四月十一归乡作。 　　菜花黄老桃花发，平畴交风纷草碧。我牛觳觫犹堪用，牵绳出圈欣鸣疾。我农卷袖试腊水，水固冰东谈主东谈主笑哑。相遇共指年年亩，明日不错动耕力。秤稻倾桶出素贮，浸种催芽在温室。布谷来飞汝何迟，贪巢畏冷误催职。白塑料布架竹弓，扰扰遍野伏长龙。时揭边陬探其功，盈盈相语飞春风。我来久立身恭躬，欲言不成东谈主仓猝。有老龙钟久视诧：汝岂衰朽如我者？岁用一年在一时，胡为闲暇迷闲暇？两语成欢班荆坐，忽然长叹风掀瓦：以农为本五千年，十年弃我敝履下。为工为商见浅惠，十亿八亿腹岂假。问君工业大飞跃，可有巨力赚外汇，入口米粮屯仓仓，使我废耕腹不匮？商者指点浮萍样，物乏何流掀价涨。[老东谈主乡中爱不雅书报，属意国是者，素为乡东谈主推服。其所语如此，见虽不全，未遽全格外，实录之]我闻斯言心惘惘，为言重农国新尚。翁言此事亦闻之，不雅其实效怎么也。夺农为工四十年，汝岂不闻剪刀岔？吾党战术如飘风，朝令夕改惊走马。化肥农约贵如油，官贩民贩为其霸。种田一亩本三千，年丰谷屯难售嫁。及秋收入果盈盈，黄鸡邀汝桑麻话。 　　 　　抓青歌。拾青苔以覆谷种，保温使易生芽也。同前作。 　　青苔青苔何贱值，侯门见之心不怿；封牖没壁千年后，酸诗东谈主来为感概。吾民出住青苔间，爱苔青气喜苔颜。当春滑露碧玉毡，桃光李色无谁怜。背篓村姑邀三五，黄毛二辫衣粗布，莫向柔桑陌上行，千山溢笑失鸟语。坎间花炫不着名，狂风拂额吻钗裙。花兮花兮莫我逗，农家生计在春勤。茸茸结壁丑湘绣，我细撷之映玉手；绒绒入篓价如金，我以覆秧护秧针。厚厚覆种我心喜，我护我秧如婴细。斜日归时映颊红，村头幼妹接相从。为问采得新花否，昂首姊颊胜花工。 　　 　　争水歌。同前作。 　　田为躯身水为血，吾民繁殖赖水恤。夜半披衣户户起，淘沟塞坝趁凉黑。渠接水库绕山环，到我田时泥半干。搭棚卧露非所苦，守水入田岁所瞻。龙骨鸦尾翻鹘鹘，[联联翩翩承接鸦，荦荦确确蜕骨蛇。东坡赋水车句也。此制似汉时已有，迄今犹用之。]汗与酷日相煎热。半午来看仍踽踽，田中水薄不足虱。忆昔未分株连田，队里水泵日腾喧。泻水如龙吐银白，使我怿怿痛快颜。田下户时竟如此，队有其名实空悬。卖尽家当谁鼠目？浅见望分三五钱。粗重来诉队之长，摇头摆手非其权。车水得及犹可说，急时守田相争夺。小者对户列弟兄，耙棍开始目眦决；大者统村集辽阔，祠堂歃血誓存灭。吾嗟此事不治本，临时巡警解纠结。政府拨款民醵助，队置一泵何难有。当日东坡荐水车，千年用之无改加，对此汝将喜与嗟。 　　 　　四月十三车中作 　　杜鹃桃李转开零，春水谁家荡绿云。山上赏花东谈主似朵，我来遥赏赏花东谈主。 　　 　　四月十四快雨诗。 　　天泪淋浪泻巨雨，天喉喷薄奔雷声。问天伤心以何事，降此怒威下土临。山如弱兔颤绒毛，水如柔丝吹飘飖，羸赢老松楚宫腰，栗栗大石鸡雏娇。我牛闻之快鸣嚎，我民笑指如钧韶。耕耘事急在眉梢，天公如此无祈邀。但请后日无狂骄，漫我平畴漂我亩。顷然雨止万物岿，齐齐整整天何颓。檐边树末滴余微，千山空翠岚来飞。泡桐落尽空姿雅，鸟集翘仰解语花。 　　 　　杜鹃花歌。同前作。 　　杜鹃花是胭脂水，天实泻之山如洗。桃杏寂落无余姿，此花独来弥沉。油菜黄自早春时，彼为兄兮此为弟。花光如传致力棒，传之荷莲是晚辈。春光亦如戏台喧，最要压轴殿其尾。照日红艳胜日烈，雨倘来飞染其色；连天巨火烧千山，漫地涔涔泫红液。谁家屋非山间住，绕屋谁家无此物。三月和风尽余寒，空城空巷无东谈主迹。江之渚兮石之欹，纤手之中鬓之隙，相遇语笑轻如絮，单车首尾尽其赤。洛阳牡丹闻全国，雍容富贵何矫假；此花真的遗民花，外出满眼无稍价。十户中东谈主君主笑，花之贵者实可怕。天固忘我尽其藏，彼岂曾至山之野。 　　 　　踏青诗 　　年年欲踏青，每春以闲除。今春行已尽，明岁复怎么？岁月驰东谈主间，有如转辘轳。辘轳转返故，仿佛未循驱；讵知吾齿改，井绳渐短殊。樽中生苔绿，伫窗听东谈主呼。桃花落南谷，杜鹃遍北嵎。向暮归来笑，插满自行车。呼东谈主欲告语：“及此少年躯！来岁纵欲出，此兴尚有无？” 　　 　　在外寄肖健。 　　一春无那雨缤纷，断蒂残花断梗萍。信怯五湖云外远，山来万里客边青。剩磨诗笔狂能尽，偶触中肠意一惊。浅冷深潮夜如海，孤舟可许逝平生？ 　　 　　病目立二楼雕栏作。 　　嗟我双眸无艳福，不禁书鬓几磨厮。屡望浑迷山近远，时低莫辨树花枝。小技著作真可弃，流年风雨欲何之？告汝难佳亦休劣，余生尚久两扶持。 　　 　　四月二十四消病和陶《形影神》 　　形赠影 　　天地亦不久，河源有涸时。况乃肌身体，凋毁欲何之。见汝常怛怛，知汝能避兹：性本非什物，出没无所期。使我躬主座，折腰有耻想；汝亦随如弓，其快慰凄洏？与日相隐现，虽失无悲疑。嗟我得为汝，痛快安能辞！ 　　 　　影答形 　　汝尚可利己，被动我独拙。使汝立日下，我安能与绝？使汝揽秋镜，安能异悲悦？日中复日落，长短以时别。汝待秉气生，气衰飞而灭；我待汝与日，同病内炎热。汝可建功德，身高名不断；我云长相随，位置不改劣。 　　 　　神释 　　天谈有常运，熠熠自昭著。东谈主为三才中，虽云以我故，苟无丰健体，谓予将焉附？万物皆有待，此岂予耳语！死活古皆疑，达然以自处。生非我所赋，死非我可住；汝去无减加，后者来大都。赋此无恒影，赋彼可为具；羡体何拙劣，折腰安足誉！宅兆七尺土，功名携不去；有必不可为，虽死何足惧！罚汝三盅酒，从此毋多虑。 　　 　　四月二十四看《围城》作 　　东谈主生如围城，堞垒间隔之，内者不得出，外欲架云梯。东谈主生如围棋，厮杀真狂痴，看汝得活日，是我必死时。东谈主生如围城，得解亦何持？入者空无有，出者荡无归。东谈主生如围棋，结局莫过斯：半死参半活，相见大欢慈。 　　 　　四月二十五消病作春歌。 　　谓春有足逐无踪，谓春无足踏处红；谓春有手不可执，谓春无手摸面风。四野泥芬春鼻息，一江深水春柔瞳。我知无形春有实，盈盈伊东谈主佳颜容。出没阴晴朝暮外，居家天地为闺栊。夜深往往潜扣户，外出万景豁然通。剥我仕女衣衫薄，播我田畴嘉禾葱。谓春冷凌弃雨如泣，谓春多情阴蒙空。谓春不笑花嫣然，谓春不怒雷交轰，纷呈百态相更替，追逋救火画难工。谓春不去万英落，谓春不住来岁同。谓我非春意不惬，春到我心轻飞蓬；谓春似我春不喜，来岁再见齿牙松。 　　 　　同前作春雨歌。 　　春雨市上霓虹灯，霎霎朝暮万千变。乍开乍合新林娇，如雾如岚泽野遍。有时万里飘邈绵，夜半谁负山不见；有时暂止气浮游，空洞差在失近远；有时风作忽打开，谁撕窗纸露一线。蓑笠挑秧凉打面，红伞摘花花泪泫。雨日交攻互齿牙，爰来爰去脚手乱；若东谈主行山山不屈，时登峰嶂时壑坎。一年看雨过一春，年年春雨鬓渐徙。世事变迭亦纷繁，苟不迷之有一事：使我耿耿持一心，沉浮福祸安足齿。 　　 　　陈文屡来听予灌音机，而讥予所听尽古董，又常年冬眠不出，其今东谈主古东谈主生东谈主死东谈主乎。戏答此。 　　肌肤望望生苔绿，笑落陈生满地牙。怕被群殴街上鼠，且容安卧土皮蛇。[俗作是称，不识何名。性至懒，常盘憩于屋角阴冷处，东谈主或撩之以棍，辄昂首一顾，旋复照睡不误。然其为蛇甚毒。予乡多有。乡语讥东谈主之懒，恒以之作比。]心虽寸地堪栽豆，梦更千衢好放车。频啭篪埙灌音器，新潮古典子知邪。 　　 　　有蜂入屋。 　　春山得雨一笑绿，花气泥香荡空谷。山如高手邀不来，开窗一蜂飞画幅。我待细评谁家笔，忽自画中飞入屋。快翅颤风浑如无，蘸我须鬓扑我腹。嗟我陋居无枝葩，胡为撩书尘簌簌。传粉行状不得及，弃置踽踽自幽郁。幽东谈主高士两似我，外能偃蹇内伶仃。举酒属汝与青山，试为三友日相逐。山可为秋汝可死，其谁悲之我独哭。 　　 　　代札寄薛为宏 　　汝如风中萤，流转随风堕；我如风中树，摇撼难右左。[薛自毕业，数易其地，而予则守一汉典。]各非解放身，天际如圆锁。劳子嘉三约，羁绊不成果。忆昔在长命，酒楼欲推挫。高坟生明月，旧句颐尝朵。[薛信有云：长命那曾想推倒的酒楼。又，予在长命作诗，高坟生明月，低树聚微风一联颇为薛所赏。]潘家犹在眼，辣椒烈如火。一隔忽三载，作信愈懒惰。使我怀怅然，酒阑心欲破。寄诗无他求，现状一报可。 　　 　　夕阳诗 　　雨余谁挂西天帜？万斛胭脂泼脸工。唯恨不当春盛处，夕阳花海两争红。 　　 　　六月二日阴历之四月二十先父忌辰作。时醉卧肖处。 　　七年长短手翻覆，青山旧在水旧绿。少年绿鬓堕水花，奔世情感失山鹿。生者所能已如此，况兼泥下朽墓木。四月明朗三月生，明朗不归生不祝；当天之日翁所死，一樽淡酒权当哭。醉余闲看市上尘，千臀万踵仓中谷。几东谈主眷眷乐其生，几东谈主翌后闭其目；几东谈主曾解诧死活，几东谈主曾味死生酷。古来如此安足语，聚则为躯散尘辐。死死循回山春草，生生不竭流相续。他年我亦将去来，廓尔疾苦随所属。鼓掌指肖团结笑，不醉不舞非愚俗？使我生者长欢然，知翁地下亦慰足。苍苍者天茫茫地，一月何来冷相瞩。 　　 　　平江长命镇银杏歌。六月七日。 　　平仲之木在长命，古干挺拔何嵚崎。咨嗟仰首不见叶，但与碧落碧相王人。居东谈主久住忘有日，夏雨冬雪其谁知。少年竹马绕树走，老去宅兆在树欹。扣树而歌倚树息，苍鳞蟠根安足奇。尿溺加身久已惯，刀洞其骨斧其皮。我来低首询以往，百岁之翁瞢无词。上家传遭电雷击，数代无东谈方针断枝。外出相看行相绕，未闻灵异呵护持。我知此物古遗孑，猿未耸峙彼已岿。巨流猛兽不成害，此非灵异灵者谁。生吞活剥当亲见，欲问沧桑幸勿辞：盘古女娲何渺渺，天地吾东谈主孰造之？衣冠行住日以新，想想意志可改移？殚智致力丰物资，口体所营将唯兹？后土閟盖无穷藏，穷讥笑掘有涸时？挥戈怒与天然战，东谈主竟胜天天胜之？天然为敌为我母？枭獍所向母安施？自求生存抑掘墓？高速发展得耶违？愈斯文时愈堕落，东谈主类毕竟欲何之？古貌深怀默如石，树老不参通禅机。谓天盖高地盖厚，远弗能届久莫追。东谈主类代谢不刹那，我况东谈主中一孤畸。四顾茫乎空全国，鬓忽已白泪淋漓。更有一语鲠不出，强一吐之心肝摧：东谈主类之前有东谈主未？彼何所状何所为？以何得生缘何灭？今东谈主灭后谁来栖？ 　　 　　无题 　　昔年相送百花津，泣捻长条隐半身。世路漫漫东谈主寂寂，每逢杨柳即疑君。 　　 　　和陶《止酒》 　　冬霖落枯条，飘风来不啻；秋月生岹峣，动荡清波里；春夏蛙如战，独卧於陵子；悲来不自知，无酒安能喜。大欢无形迹，小欢随事起，以酒为欢者，大小不辨理。唯得忘怀状，徂岁岂赦己。酒余坐愁然，甚矣吾衰矣。不啻将何为，行状无涯涘，酒泉酒星在，志士非所祀。 　　 　　闻长命民毁田淘金。 　　金为有尽藏，田为无限法。凭塘吊水不外日，孰若得源能不断？此理明于一加二，何东谈主倒置本与末。昔我不雅谣长命街，青石板路褐木台。野老不语能含笑，春风斩夏消尘埃。本年夏雨涨江涯，鸟客龙宫鱼游阶，罢亚[皆“禾”旁]千顷俎冯夷，池鱼未及真幸哉。胡为竟夺子孙食，即时微卵破鸡胎？旧为老区功如雷，今逐同意遗穷赢。为政在导不在责，身寒虑浅亦可悲；使我东谈主民能自理，安用东谈主民政府为！ 　　 　　九月十四夜在临湘，病不胜其苦，作《霞伢剪挂饰歌》 　　我妹韶年十四五，长渐过肩笑媚妩。清汤挂面学生头，刘海拂额双耳捂。我家寒窘饭芋魁，借东谈主墙角搭屋宇。分与一间隘且低，举目壁痕知漏雨。爱好意思之心东谈主所共，岂其贫寒可扼侮。学画绝难一见肖前东谈主，画成先向壁牖补。我来怪损古贤笔，匿笑不语转佯怒。[予有散叶画集，霞取而临之，挂于门扉。予归，远而望之，合计即取原叶贴之也]今宵周末能暂闲，意得神驰脱网兔。剪明信片作挂饰，双目低向小烛俯。哥虽年老犹婴孩，况病入骨剧刀斧，移椅来试指如牛，娇呵嫩责推尺许。我妹我妹毋嗔哥，童心易被世尘腐。耄耋在睫皱在眉，忆今朝事将安处！此语欲言鲠不出，作诗伫立双目举。 　　 　　和陶《拟古九首》 　　遥遥原中茅，索索江边柳。商声振孤怀，怅立忽已久。作别不信年，初冀百年友。远水无佳帆，忧心烈如酒。浮世交同意，中心久相负。落叶堕淤泥，泥上青苔厚。采撷不成尽，青蕤亦何有。 　　 　　景月相推移，昼夜亦有终，劳心无始末，的的交兵戎。药力非所及，酒况难为雄。日暮掩柴扉，避此深秋风。长望何所得？冥色延无穷。毋以沉梦，役我短衾中。 　　 　　昔爱结交柯，采采春山隅，今爱遗枯条，萧萧自卷舒。华室虽缃绮，我亦有敝庐，不成巢双燕，携影差可居。日旭理庭院，无使满稀薄，我心已秽废，对此更安如。 　　 　　永河无休歇，汤汤去远荒。独鸟不成随，茕茕栖吾堂。不雅此使东谈主悲，暮色何茫乎。宇宙宁有极，水去无归场。东谈主生短如沤，松柏竦北邙。毋以远所念，废此酒中昂。将问堂间鸟，所想在何方？且共蔾藿席，时迅安及伤。 　　 　　命驾将晨出，朝食未能完。霜风浸我裳，尘影敝吾冠。冠裳苟如此，安独存故颜。客驿理琴丝，空寂掩重关。所想在何许，青鸟白云霄。飞光迅流箭，东谈主生指一弹。时东谈主日以变，绝此凤求鸾。曲尽何所得，凌厉生暮寒。 　　 　　决决冰将溶，春信其在兹。理我昨年服，毋更后游期。中心悲不置，信年素为缁。忆彼故情面，更易复何疑。经春花已脱，叶亦与枝辞。花叶长沉朽，枝岂偶回顾。阴阳构天运，迁化安能欺；遗魂纵再至，旧者为新嗤。出即将何为？弃置作哀诗。[缁字陶诗原作“淄”，然东坡和陶，已先易以此字] 　　 　　嘉阳发地暖，天气渐澄和。理我尘中索，聊作佳春歌。往者不可再，来者一何多。灼灼园中色，非复昨年花。歌成坐感概，奈此良辰何。 　　 　　当夏寡所豫，将入山中游。驰鞭不以远，驾言在岳州。山色何苍苍，泱泱平江流。作诗余昔怀，今见昨年丘。闻有素心庵，嘉树荫遭周。故约如风花，余至更何求。 　　 　　纵眺南山菊，茂华渐可采。居宅不迁地，故怀嗟已改。而后如枯木，向昔经沧海。沧海迷耕桑，持此将安待。故东谈主不可得，我心亦何悔。 　　 　　东谈主间。 　　东谈主间漫说溷成沤，要有精神砥柱流。虽千万东谈主吾往矣，得二三子复何求。年年老冢生春草，处处丹枫战暮秋。与我横刀三尺雪，为君斩尽沮颓头。 　　 　　饮酒。十一月五日 　　饮酒废百事，作书双手颤。问汝意怎么，蠢笑眯睫眼。堂下披风竹，明月流银霰，仿佛瑶台女，天花向水散。乘醉踏柔茵，起舞地天转。匪不快平生，明日尘相挽。商声惊层霜，簌簌落阶炫。尽此今夕欢，不愧造物瞰。明日复明日，蹉跎鬓欲染；回视平生心，一事无不短。一日乐一日，百年遂已满；对彼孜孜者，终竟谁无憾？论理非吾长，快酌手中盏。 　　 　　作诗。十一月五 　　作诗离弦箭，能令石虎啸；作主谈主圈中虎，空被围栏笑。问汝怎么此，半夜每自诮。膝能直如弦，颈幸硬如鞘；时祥瑞用之？墙角为尘梏。弃置非无功，为蛛搭架绕 　　 　　十一月七日又捉蟹得五。醉作。 　　先生睡起罕所乐，忽忆前溪蟹如鸡。边界不决如火燎，开窗禽语噪东西。掉头夺关不之顾，汝岂知我闲中怡。历落涧石露结巴，下有潺潺水百欹。蹇裳揭石屈我骨，犹幸俯仰非心违。岁晚天寒蟹不出，日暮目眩徒穷眯。一会儿郭索得四五，两手绽裂涂乌泥。陈生[陈文也]冷灶愁无鱼，对我大笑挥勺箕。刀间细检失其一，两对东谈主间无是稀。闻昔东坡恶杀生，待其死者快朵颐。我笑此翁真掩耳，物岂生来即死时。小铛架火不遮底，大腹朝天酒可堆。试问今夕复何夕，噎咽舌如枷绳羁。漫指霜华嗟岁短，万事如霜见日晞。 　　 　　秋日作。 　　重衾薄被最消忧，天与昏闲小几头。檐角空生书带草，诗声漫响墨池猴[墨猴见鲁迅文，似在《朝花夕拾》]。飘风竟日能囚屋，小雨垂帘不隔秋。问汝何心不雅世态，梦边归处酒边留。 　　 　　白菊黄萸天已备，崖边渐可理清筇。水来潭曲朝深碧，秋到枫山选断红。偶然中秋真掩抑，稍凭小空试幽静。故李将军应惭煞，苔门懒散竟谁封。 　　 　　上班机器真劲敌，看物情感剩短吁。请以平生邀四事，莫因册本害三馀。云来水往筇须执，东谈主罕山深锁可虚。亦识时光如隙马，持杯咄咄已难书。 　　 　　路草枯黄茅影折，先生便出复何为。山山绿饱读敲秋响，树树红衣作队垂。我纵佳一又疏已久，君真信士义无违。唯惭诗笔经霜老，一字无题踽踽归。 　　 　　瞢腾不识秋将尽，多谢寒风昨夜催。看菊经霜犹可人，作诗除酒更无题。初寻小蟹惊溪瘦，故隐丛梢恨鸟啼。向暮归来丰所得，衣间草屑足间泥。 　　 　　岳阳访李石雄不遇。 　　神志访戴都云散，谁拽怆风上酒车。十里长街寻故识，一张小杌借邻居。[借一小凳醉坐门外而待之]霓灯淡淡昔日梦，湖苇萧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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